许执麓却是打心底里不愿意的,可她也已经失去了拒绝的立场。
小皇子在她眼皮子底下昏睡个不醒,她不担责谁担?
整个昭华殿除了被她开口留下的樱草和萱草,其余人等皆被刘金贵带走了,不管查出来什么结果,他们的下场都不会好。
刘太后和苏皇后先后来昭华殿自然不仅是为了看孩子,然而皇上谕旨先制人,两人都闻弦音而知雅意。
“皇子迁入乾元宫有陛下亲自看顾,臣妾这次是真的安心了。”苏皇后话头一转,声音轻柔,人也体贴,“天气这般热了,臣妾让人煮了酸梅汤,陛下和太后不如移步外间,吃一口解解燥热,路掌院他们开方子也得好一会儿。”
祁郢偏过头去看她,见她目光关切,脸色也略缓了缓,“有劳皇后了。”
他还未用膳,说是饮汤,实则是劝他先用膳。
刘太后缓过神来,也劝他,“这儿有我,你且去吧。”
这么说着,她也没杵在当中了,往窗台罗汉床处坐着,苏皇后自然陪着她。
祁郢原地转了个身,没寻到地方坐,他并不打算去吃饭,还是要等孩子醒过来,寻摸了一圈,大步走到许执麓这边,“皇儿给朕抱着吧。”
许执麓坐着没动,等他弯下腰杵了几息,才沉默的把点点送到他臂弯里。
或许是她太平静,有点不像她,祁郢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光深深,带着审视和压迫。
许执麓垂着眸,多瞥他一下都觉得碍眼。
皇上一来后搭着小皇子脉的青年太医瞬间目光不敢高一丝一毫,极力镇定下来才算面无异色。
然而满屋子没一个心大的,丁点儿异常都看得清楚。
麻衣如雪,孝髻去饰,天生美质不需要任何雕饰就能勾动男人的心。
苏皇后看着许执麓那还透着怒色的少女面庞,不动声色的端起茶饮了一口,才又开始和刘太后说起来话来,“今日有新的妹妹一起过来请安,太后应该还记得,卞氏的那位嫡女,她入京路上耽搁了,后来又生了病,是您免了她的面选……”
祁郢即位后的两次选秀都是刘太后亲自操持的,他一向只关心前朝国事,后宫就没上过心,那些进了宫的人等侍寝时才算见第一面,之后大多……更是忘的要刘金贵提醒才分辨出人。
“本宫记得她还是个倚马成篇下笔千言的女才子呢。”刘太后淡淡而笑,口中却是对卞氏女赞誉不断。
“论才德,天下女子哪及得上太后娘娘……”
苏皇后很会说话,轻言细语几句,屋子里的氛围就完全变了,连路掌院他们都神情轻快了许多,加之小皇子不足月,开方用药也是由乳母吃,所以很快就定下了方子。
许执麓见过的人不算多,但是好似都生了七窍玲珑心,这宫里的尤其厉害,她不得不承认,说的比唱的好听不算入流,演的跟真的一样才是真本事。
那卞氏女她也听说过,其父是振国将军,早年战死沙场,为国尽忠,其母是名门豪族谢氏,谢家姻亲之广难以尽述,便是与刘太后娘家都有四代姻亲。
在家世背景面前不值一升的才德也强过庶族女子十斗的才情。
偏这世间得意人太多,十之八九都入了这深宫,出身样貌个顶个的……
一阵风儿打窗,淡淡的花香透进来,恍惚之间,许执麓又似乎看见了阿姐,她入宫时十六岁与自己现在一般年纪,不仅长得好,性子更好。
然自幼许执麓就常与许绾雉拌嘴斗气,明明许家姑娘里四姑娘最娴静,脾气软,偏偏也总陪着与妹妹置气,每次两姐妹头天吵过,隔夜就和好……数不清的日与夜,她们一起读书,抄大字,学画,刺绣……她陪许绾雉抚琴,换对方陪她跑马,她不喜女红,偷偷让许绾雉帮忙完成母亲安排的任务,而不擅于诗赋的许绾雉偶尔偷懒,也需要她帮忙应付课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