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头讨好地对着夏因笑了笑,乖乖地坐上了诊疗椅,把粗壮的胳膊架上桌面,袖子一掀,露出半截机械义体来。
“你快帮我看看,我这胳膊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啊?”大块头一边问着,还一边伸长脑袋,看着那个陌生的青年,抱着箱子走进了最里间的夏因私人卧室。
夏因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哗啦”一下拉开了抽屉,从中翻出一罐液体来。
“他是谁啊?”大块头向着夏因挤眉弄眼,“该不会是你的相好吧?”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夏因手上动作不停,嘴里骂道:“我还需要养相好?!他是店里新招的助手!”
大块头闻言眼睛一下就睁大了:“你什么时候招助手了?!我怎么不知道?”
“怎么?我还要一个个通知你们吗?”没好气地啪一下拍在对方的手臂上,“行了,没什么事,最近太潮了,你每天回去别躺下就睡!这玩意儿娇贵得很,记得勤快点保养。”
“哎~不是啊,以前你不是一直都不招人的吗?”大块头委委屈屈说道:“早知道你要招人我就来了啊。”
“你来什么你来!”夏因斜眼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在我这里留下吗?”
大块头一楞,扭头看了眼重新走出来的江寻,在他身上扫了个来回,眼睛在对方脖颈间,一条露出来的黑色金属圆环上定住:“不是吧?就他?这细胳膊细腿的模样,难道他还是个哨兵向导?”
夏因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可不是嘛!人家可是个哨兵!”
把储物间里的东西一样样往夏因房间里转移的江寻,闻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有反驳。
昨天他在夏因面前凝聚出了精神触须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他也终于从夏因的嘴里知道,原来他一直以为的“超级士兵”,原来是两种不同的能力。
一种哨兵长于肉|体,是战斗主力。一种向导长于精神,主要负责辅助、治疗控制。两者互相配合互相依赖,缺一不可。
而他,从来就不是个哨兵,而是个向导。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夏因给来人处理好了问题,便不耐烦地扭身回了房。江寻招呼着来人交了钱,领着他取了义体专用的保养油,这才好好地把人送了出去。
不知道因为什么,夏因在知道自己不是哨兵而是向导之后,态度变得微妙了许多。不仅没有杀他,还让他留了下来,以助手的身份,住在了店里。
江寻暂时不知道原因,但能活下来,他便也达成了最低的目标。
暂时没有了生存危机,江寻这才空闲了下来,考虑将来的路要怎么走。
如今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对身处的环境一无所知,一穷二白,连身份也没有。
不过还好的是,当初学在自己脑子里的东西,没有遗失半分。
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搞清楚自己迫降下来的这个星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最好是能在被发现是黑户之前,把身份的问题搞定。其他的东西,都可以稍缓再说。
正思考着,夏因的声音又从里屋里飘了出来。
“别怪我没提醒你,一个向导孤身出现在这种地方,可不是什么好事。在你没站稳脚跟之前,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个向导。你不会想知道在这个地方,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落进别人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的。”
“好的,医生,”江寻认认真真地回答:“我听你的,以后我就是哨兵江寻,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里间的人似乎没想到江寻问都不问,就应下了他的话,带刺的言语突然落在了空处,让他十分不习惯。
夏因几步走了出来,似乎是想看看江寻是不是如他口中所说的那么听话。
一眼看到对方正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的导诊台后面,脖子上也好好地带着拘禁圈,这才放心下来。
“先说好了,你本来就是我买下来的人,没从你身上赚到钱我已经吃大亏了,工资是没有的!我在你身上一共花了一百零二枚天启币,还够钱之前,你别想跑,要是让我发现你人不见了,我就会马上引爆你脖子上戴着的拘禁圈!”
见江寻一直认认真真地听着他说话,话落还听话地点了点头,夏因眼中带着狐疑,语气却和缓了不少。
“行了,我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你用不着一直在门口杵着,把储物间收拾干净了,以后你就住那里。”
“这里也没有给其他人准备多余的生活用品,需要什么你自己想办法去搞。”
江寻一一应下,夏因想了想,又补充道:
“还有,我这儿来的人鱼龙混杂,你给我老实一点,别给我惹事!要是惹上了哪个大人物,你别想我会去救你!”
见江寻一脸认真听进去了的样子,夏因终于暂时放下了心,一转身又回房了。
江寻眼见着人走了,这才吁了口气,放松地坐下。
他当然不会在这时候逃跑了,能在一开始就找到个落脚的地方,已经很好了,这可比他一开始在那个无人星球上醒来时好多了。
想到了那个无人星球,那双凝注的墨绿瞳孔,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眼前。
江寻面色沉凝下去,手指插进口袋里,在那个已然无法亮起的项圈上摩挲一下,心中浮起一点担忧,一点生气,轻叹了口气。
*
另一边,寂静星上。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激战与奔袭追杀,战斗的硝烟终于渐渐散去,只余空中漂浮不散的蓝紫雾气与满地的残破尸骸,证明着一切的存在。
“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从哪里一直传来一声声水珠滴落的声音,倚靠在树下的一具身影,终于在这持续不断地声音中,微微动了一下。
陆厌离的意识随着身体的慢慢稳定,渐渐苏醒了过来,低垂着的头发晃了晃,一双眼睛在发丝的遮蔽后面睁了开来。
一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就是一阵足以席卷全身每个角落的剧烈痛楚。
陆厌离闷哼一声,干涸的喉咙,连发声都扯得嗓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