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有人替他解释了,那盛况也不用多说。他拿起热水壶往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些水,接着抬起手准备喝一口润润干涩的嘴唇。
但是下一秒,手里的水被人夺走。盛况一脸懵,抬头一看居然是刚刚出声的那个男生,右手拿了一瓶啤酒不由分说就往杯子里倒:“来了就喝点好的。”
盛况此前十七年从没遇见过灌他酒的行为,冷不丁看到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半步:“我不喝酒。”
男生居高临下睨着他:“我们的场子,你给不给面子?”
“这不是面子的事儿。”盛况顿了顿,解释道,“未成年不能饮酒。”
“……”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后头那几个男生一个不小心就泄了气,纷纷笑得前仰后合,笑声震天响。
被他拒绝了的男生有点恼了,“啧”一声坐在案几上:“你也要跟楼底下那个大天才一样,不给我们面子?”
听到这话,盛况突然反应过来了:“你俩有仇?”
灌不灌酒是其次,主要是盛况和沈漾离得近,话说的多,所以连带着看他也不爽。
“你居然不知道?”后边有人咕哝一句,“我记得高一这事儿闹得挺大的啊……”
“我们哪儿敢啊——”
得了,是真的有仇。
不过就看沈漾平时那张嘴,盛况觉得他不得罪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你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出来吗,”男生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酒,自顾自说道,“那是为了庆祝我们谢哥靠自己拿到竞赛名额。”
“靠自己”那三个字他咬的很重,感觉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盛况纳闷,那最终的名额不是还没出来么?
“你不知道姓沈的那点破事?”男生继续说,张口就是一股浓烈的酒味,“他仗着学校是他家他妈是老师,天天守着那点子消息,一个人独占竞赛名额,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看着面前越讲越激动的人,盛况默默往旁边挪了几下。
都说不要跟酒鬼争辩,但对方讲得越来越难听,甚至还上升到了学校老师,盛况觉得无语,没忍住怼了他几句:“那沈漾成绩就是好啊,不选他去参加竞赛选谁?你吗?”
一连灌了好几口啤酒,在场都是刚成年的年纪经不住扛,脸很快像充钱气球一样飞速涨红。
眼看着那男生酒气上头,听了盛况这话就要上前跟他掰扯掰扯,后边那几个看戏的男生怕闹出事,这才着急忙慌地上前来劝他。
唯独那本该是这里主角的谢加言,他一个人坐在独座的小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喝着可乐,没动。
盛况没有为别人说好话的习惯,但是在这个年纪,总是多多少少会为了某些正义感东西出头。尽管他跟沈漾两个人早上还在学校里互怼,谁也不让谁的。
一码归一码。
于是他看着面前的几个人,破天荒地为沈漾说了两句:“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但是我知道沈漾成绩好,他参加竞赛就是能得第一,无论换成谁都没这个效果,学校本来就应该让他去,这事儿你们心里没这个数吗,还是说你们能考得比他高?”
沈漾上临中以来霸着年级第一的位置就没放过,总分一直甩了第二一大截。这话一出,再加上盛况那看傻子的眼神,把对面气得够呛。
盛况耸了耸肩装没看见,心说仗着成绩欺负人还挺爽。
但他的脑子在爽完过后,不自觉地联想到乐子期说的那句——“内有奸细,班门不幸”。
于是他又多看了坐在角落的谢加言两眼,发现他虽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但脸色比刚才差多了,很显然是听见了他的话。
绚烂的顶光映照在包间每一处角落,喧杂吵闹的人声和巷口偶尔传来的车辆鸣笛声交相辉映,让这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盛况向来不喜欢这种需要绷着神经的地方,但许女士却很喜欢喜欢拉着他来。
这些热闹他不曾参与,临了只落得一地的鸡毛。
每当到这种时候,盛况就希望能有人来带他离开这个地方。
只要能带他走,无论是谁都行。
就算是让他今天晚上忘了写数字作业,明天一大早被谭清叫到办公室挨批他也愿意。
也许是这次的许愿太过虔诚,隔间的门突然“笃笃”响了起来,走廊上的人很有规律地敲了三下。
见里面没人应声,陈旧的木门被直接推开,骤然带进了一丝夏夜的风。
门口一道不冷不淡的嗓音在喧闹声里响起:“找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