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菁荷当天晚上回去就发起了烧。
她一到家就把周沅风的睡衣换下来,在洗衣机里洗好。这一系列动作都带着怒气。
她明明在睡觉前吃了感冒冲剂,想不到后半夜还是发烧了。
她又回到了那个梦中。
在梦里,她拿着信,想当面交给周沅风,可是怎么都等不到她。
她特别着急,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好着急好着急,周沅风再不回来就来不及见面了,她要赶不上飞机。楚菁荷再一次把自己给急醒了。
楚菁荷对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慢慢走下楼,打开灯,坐在沙发上盖着毯子刷手机。
周沅风比她想象中更记仇呢。
虽然周沅风掩饰得很好,可楚菁荷还是感受到了她对自己有点恨。
如果没记错,当初明明先删好友先分手的人是周沅风吧,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个时间,对面公寓楼只有一两扇窗亮着。
亮灯的那间房里的人在做什么呢,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她靠着沙发,感受到那股熟悉而隐秘的欲望又来了。
夜深人静之时,人就想要在火光里用手指轻轻搅动海浪。
窗外传来车轮在地面行驶时摩擦的声响,就像海浪拍打沙滩,开夜车的人是陆地上的水手。
楚菁荷张口呼吸,脑海里的画面被这种感觉一点点撕裂,变得浓郁而模糊,好像加了一层雾气般的滤镜。
曾经的一次怦然心动像藤蔓一样深深扎根在她的骨头里,一寸寸缠绕裹紧。她在东京和火山女士吃寿司,有一次点了一份三文鱼刺身,那份刺身被摆盘成一朵玫瑰花,花瓣卷曲,花心是鱼子酱。
她用筷子一口气夹起三片三文鱼放进嘴里,轻柔地咬下去,光滑细腻又有肉感,就像在和女人接吻。她也只和一个女孩接吻过而已,很生疏,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后来她也没有什么机会练习,不知道周沅风现在是什么水平。说不定已经在上学这些年和恋人练得炉火纯青了。
楚菁荷最知道一个人在异国求学有多孤独,多难坚持,然而有个恋人或很好的朋友陪你一起坚持,事情就会容易许多。
人没有那么坚强,很难有人能真正在孤立无援的状态下生存下去。人都需要朋友,需要方向,需要参考,需要支持。
更何况周沅风是什么人,她那么受欢迎,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有很多人凑上去主动和她打招呼交朋友。
不过,昨天她看到周沅风的手机屏保是焦糖。
周沅风手上也没有任何配饰,没有项链,没有耳钉。
一场酣畅淋漓的自给自足结束,楚菁荷去洗手间冲洗干净,又躺回到沙发上。这沙发超级小,根本睡不下一个成年人,因此她努力蜷缩着身体。
她早就发现loft住起来很不方便,床在二楼,洗手间却在一楼。因此她一般上了二楼就一晚上都不再下来,真要下楼了就再也不上去了。
周沅风也在房间卧室结束了一场自给自足。
她。
唉。
上次在游泳馆遇到楚菁荷,她回家后就失控了。
这次比上次还要失控,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带着血和肉的欲望在心底里翻滚。
真可怕,她都被自己身体里的反应吓到了。她好像被下了什么诅咒,她原本是多么杏冷淡的一个优秀又可爱的小女孩。
其实这样的事情也很好,能让身体和精神得到放松。只是唯一的痛苦是一边放松,一边又忍不住想着楚菁荷,好像这两个元素无法独立分开。
她在工作中听着倾诉者源源不断地讲述着她们生命中的事故和痛苦,人会对自己所遭遇的痛苦建立起一层免疫屏障来自我保护,她给出的建议是不要被过去发生的事所困扰,也不要让那些情绪对你造成更多负面影响和消耗,即是她自己都做不到。
周沅风深深叹气,从一场尽兴中苏醒,小比正躺在床边呼呼大睡。
她用湿巾擦过手,泄了力般地躺下,手臂垂下来,手掌刚好能摸到小比的脑袋。
早上七点,周沅风顶着黑眼圈起床洗漱,准备出门上班。
喂狗粮的时候,她试图训练小比等待,小比依旧迫不及待地冲上去,一小碗狗粮被打翻,颗粒撒了一地。
周沅风一开始还会有点着急,现在不会了,现在唯有平静。养狗之后,她的耐心和胸怀修养都越来越好了,绝不生气,允许一切发生。
楚菁荷的长裤和衬衫以及内衣全都挂在衣架上,北城干燥,一晚上就晾好了。周沅风一件件收起,找了个袋子装进去,又拿了两袋小饼干放在另外的密封袋里一起装进去。
焦糖已经吃好了饭,周沅风给它穿好胸背,扣住牵引绳,拎着袋子出门。
一人一狗走到楚菁荷的房门口,周沅风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门。
敲了一次,或许是因为敲门声太轻,无人应答。
周沅风却不打算再敲一次门了,楚菁荷这个时间可能还没醒。
她把装着衣服的袋子挂在了门把手上,转念一想,这里是拉拉公寓,应该不会被偷吧。
于是又想在微信上和楚菁荷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