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周沅风依旧把浴室先让给楚菁荷。
楚菁荷也早就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无论什么在情景都能和人谈笑风生。她一边在玻璃房里淋浴,一边还和浴室外刷牙洗脸的周沅风聊天,问她今天在恶女酒吧有没有遇到理想型。
“有。”周沅风闭着眼睛,让水流冲掉脸上的泡沫。
“有啊,哪个?是不是第一个上台的小歌手?”楚菁荷说。
“不是,不过她唱得真挺好,实力很强,感觉可以去参加综艺。”
“不是?那是谁啊。”
周沅风没回答,她把护肤水拍在脸上,看着床边地毯上散落的裙子和鞋子,还有被随手撕掉的几张创可贴。
你说是谁。
周日早上醒来,楚菁荷又不在床上。
窗帘拉都拉着,房间里一丝光都没有,周沅风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
昨晚楚菁荷洗好澡就睡了,等周沅风用完浴室,担心会吵醒她,都没敢给自己吹头发。
楚菁荷贴着双人床的边边睡,还是那个蜷缩的姿势,把被子全都抢在自己怀里抱着。
周沅风挨着她躺下,也学着她的样子贴着床的另一边睡。
今晚楚菁荷和她表白了,柔软,情意绵绵,带着酒气。
她拒绝了楚菁荷,语气平静,看似这么多年过去什么都能原谅什么都能放下,背地里却是一颗固执、倔强、决绝的心。
夜深人静时跳出来分析自己的行为,周沅风觉得自己像个小气鬼,这么多年好像依旧做不到原谅。她矛盾又复杂,一边忍不住靠近楚菁荷,想把最好的礼物送给她,同时也不忘后退。
她伸手去碰楚菁荷的手,楚菁荷没有躲开。
看来是真睡了。
在a国读书的那几年,周沅风有了解过一些关于丧失的学术研究。例如非常有名的哀伤五段论:否认,孤立,愤怒,讨价还价,抑郁,接受。
还有哀伤理论的传统视角:接受事实,体验及走出痛苦,适应新生活,转移情感,发展新关系。
这些理论都是针对亲人爱人离世的哀伤,她一点点对照着自己走到了哪一步,又卡在了哪一步。
这意味着世界上的任何由分别带来的伤痛都有始有终,无论是生死相隔还是缘分已尽,都可以实现情感分离。
世界上不存在所谓的放不下的情感。
周沅风盯着海景酒店的房顶发呆。
她艰难地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酒店的免费早餐时间。
哎呀,这可是自助早餐呢。
楚菁荷该不会抛下我自己去吃自助餐了吧。
她懊恼地起身去拉开厚重的窗帘,光明铺天盖地地涌入房间,天光大亮,透过阳台的玻璃门,她的视力适应了明亮的光,也看见了阳台上的楚菁荷。
楚菁荷穿着睡衣,抱着膝盖蜷缩在阳台的椅子上,像一小堆雪,看着大海的方向。
小圆桌上放着半瓶矿泉水。
周沅风推开推拉门,海浪声很清晰地传入耳中。
不知道楚菁荷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在这里待了多久。
她走到楚菁荷身边,盯着她脚上的伤口。
昨晚在洗澡之前,她看到楚菁荷把创可贴都撕掉了。伤口不可避免地沾了水,还好没有变严重。
周沅风伸手拍拍楚菁荷的腿,把她唤醒。
“你醒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你在这儿坐了多久。”周沅风问她。
“没多久。海景房嘛,如果不多看看海,感觉有点浪费。我尽量看回本。”一个姿势坐久了,身体都变得僵硬,楚菁荷艰难地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没打算离开阳台。
天没亮的时候,楚菁荷就坐在这里,静静地感受着时间流逝。清晨的海滩空空荡荡,现在是上午,海滩上有了不少人在游玩,开始变得吵闹。
还是一样的配置,有度假的家庭,有拍婚纱照的恋人,偶尔也会有形单影只的人在海边散步。
她在东京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去镰仓看海。
她以为一个人看海和两个人看海会是完全不同的心境,现在看来好像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她好像把事情搞得很糟。
能和周沅风相遇、重逢,本身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不要贪心,不要得寸进尺。
可是不行。她忍不住想抱她,想在她睡着的时候吻她,还想要做更多事。
她强忍着那些难以克制的冲动跑到阳台上,劝自己不要太过分,多替周沅风想想。
周沅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个时间阳台上很晒,她坐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要不我们回房间收拾行李,然后去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