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诊断书上面,写下来的主治医生和医院的名字,喻姜早就镌刻在心里。
他到了车库,坐在车上发动车子,全身上下一片冰凉。
他、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绝对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油门一踩到底,喻姜在此时很难保持理智。
其实……其实,他还有很多隐晦的事情都没有说。
青春期本来就是最多梦的时刻,但出现在他梦里最多的人就是喻棠。
那时候醒过来以后,他充满了对自己的厌弃,好像梦到喻棠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似的,每次梦到喻棠,他第二天就要再去找他点麻烦。
喻棠,离他越来越远……
是他亲手推出去的。
到了医院,喻姜马不停蹄跑向那一层楼,推开办公室的门,一阵凉风吹拂着他的全身。突然之间闯入一个不速之客,医生藏在镜片之中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经常服务于上流圈子,自然对喻姜这张脸并不陌生。
少年此时此刻的状态看起来非常糟糕,气喘吁吁,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双眼通红,但双目阴沉。
“喻小少爷,是有什么事情吗?”医生唇角勾了勾,请他坐下。
喻姜双手按在医生的双子上,以一种进攻的姿态站在医生面前,语速很快:“你是不是诊治了一个病人?”
“我这里每天都会有很多病患。”医生的声音不徐不疾,倒了一杯茶水给喻姜。
淡绿色的茶水散发着淡香。
喻姜痴痴地摇着头:“不是的,他很好看,是一眼就能被注意到的长相,他光是坐着,就能让人生出占有的想法,有没有,快点说。”
喻棠那张脸,但凡是看见过一眼的人就会难以忘却。
医生扶了下眼镜:“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是他弟弟,你告诉我,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喻姜双目几乎要迸溅着急切的冷光,咄咄逼人地询问。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控制着自己的行为。
“那位病人的状况很不好,那种病例很少,目前还没有治愈的办法,得到这种病症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英年早逝,他来的时候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他的自毁倾向很严重,你们平日里应该没怎么关心过吧。”
“他的手腕上都是深深浅浅的刀疤,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年前。”
喻姜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从他的口中被攫取,以至于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被针眼刺穿喉咙一般的难受,喻姜听见他自己说:“真的没有治愈的办法吗?是不是医疗水平太差了,如果我们把世界最顶尖的专家组建出一支医疗团队呢?这样有没有治愈的可能性?”
喻棠一年四季都是穿着长袖。
他嘛,看起来单薄,但莫名其妙穿什么衣服都挺好看的,那些为了取悦他就从喻棠的穿衣风格上吐槽。
“好装啊,他该不会以为这么穿衣服就会有人喜欢他吧。”
其实……长袖下面是很多的伤口。
穿长袖只不过是为了遮掩手腕上的伤。
至于医生所说的,他们没怎么关心过喻棠,好像的确是,喻姜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坐立不安过。
“没有,很可惜,我们这所医院就是世界上最顶尖的水平,但依然没办法治愈。”
把最好的医疗资源集中在一起,便组成了这所医院,尽管如此,面对这种棘手的病症还是无从下手。
喻姜双眼失焦,无声地靠在椅背上。
艳阳天中,他感觉他冷得厉害。
喻棠的母亲死的时候好像也很早,难道这种病会有遗传的可能吗?还那么年轻……要是,喻棠最后只能活到二十多岁,这根本就没办法接受。
“他的求生欲望很低,要是不配合治疗的话,恐怕最多活不过今年。既然你自称是病人的家人,那你们平时为什么不关心他呢?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晚了?”
身为医生却用这种语气和病人家属说话,实际上有些越界,但活不过今年的话已经让喻姜全身的血液凝固,他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看着云卷云舒,日光下的行人形形色色,炽热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挥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他依然没有那种活着的实质感。
喻棠……活不过今年。
他原本只是以为,喻棠顶多会有一些营养不良。毕竟喻棠的饮食习惯真的不太好,很多菜都不喜欢吃,吃饭也不规律,而且不怎么爱运动。
出来医院后,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到哪里去。
要找到喻棠。
既然现在已经看明白了自己的内心,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喻棠带回来。
带回来以后呢?
磕头认错有用吗?让他骂回来有用吗?从始至终,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是平等的。但他想,要是喻棠愿意的话,他一定会对喻棠好的,哪怕付出一切,只要喻棠愿意回来。
不能再继续耽误时间。
喻棠现在相当于孤立无援,他无比清楚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是什么德行,离开了青川以后,肯定会有按耐不住想要私底下联系喻棠,按喻棠那种有点清高的性子,肯定不会跟着其他人乱来,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喻棠现在应该在谢知津手里。
手眼通天到能够从喻家的眼皮子下把喻棠藏得严严实实,也只有谢知津有这个能耐。
谢知津看喻棠的眼神就跟狗看见骨头似的,恨不得直接贴上去不撒手,也就是说,喻棠现在很有可能还在谢知津手里。
他很后悔很后悔,嫉妒之火燃烧愈烈,他就越是钻心的疼。
喻姜直接上门去找谢知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