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稳,奥利弗不客气地束住了裴枝和的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也封住了他的嘴巴。也许是他大发善心,他捆住裴枝和双手的力道要轻柔很多,仿佛怕伤了。裴枝和咒骂了几句,奥利弗用小拇指捅捅耳朵,诚恳道:“真不卖你。”
透过黑布条,裴枝和知道自己一直行进在灯光下。脚下的地毯触感也始终未断。不知道几分钟后,在背后推着他的那只手消失了,他站在原地,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但周围安静得像一座坟茔。
“喂?”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甚至呼吸。
奥利弗退开一步的动作轻巧如猫。
周阎浮身上还穿着晚宴上那一袭黑色衬衣,默不作声而静止地半倚酒柜,先是关照了一番裴枝和手腕上的绳子,确认没有伤到他,继而缓慢地抬起目光,逐寸地以他衬衣扣子为中轴线往上。裴枝和下车时发了一通脾气,西服早不知道甩到哪里,领带也丢了,衣襟半敞着,颈线干净,惹人遐想。
周阎浮在他喉结上停了停,眼眸半暗。
那里的味道,没人比他更懂。
奥利弗维持着一个顶级雇佣兵的警戒和冷漠,但心里已经乱想开了。以他对周阎浮这么多年的了解,这人对玩屁股没兴趣,否则此刻的眼神不会还如此冷静抽离。但话又说回来了,他应该也对古典乐不感兴趣才对……
他不知道,周阎浮看待裴枝和如看艺术品。
不得不承认,虽然奥利弗绑人的手法依然粗暴,但放在裴枝和身上却很合适。蒙在双眼上的黑布条与他冷白色的皮肤产生了极强的对比。那是一种纯粹、匀停的白,像瓷器,让人忍不住想上手,与一切黑都相得益彰,以至于连牢牢贴住他嘴巴的黑色胶带,都显得过分刺激感官了。
奥利弗眉眼一动,深受震撼地看着男人伸出了他戴黑色手套的左手,隔着五厘米的空气慢慢描摹他的脸,缓慢得甚至让人感到了一丝郑重。
一丝没来由的心悸让裴枝和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仅仅只是一步。
砰的一声轻响。与陌生躯体的碰撞穿透了四肢百骸,直抵头脑和心脏,令他头晕眼花,令他心脏狂跳。
他背后的那具躯体坚实而强悍,似乎对此无动于衷。烟草味混合着某种独特的香,从他纹丝不动的存在中透出来,掠夺裴枝和的呼吸。
裴枝和吞咽了一下,从封住的嘴巴里发出一个含糊单词。在场两人都听出了他念的是奥利弗的名字。
原来他以为是奥利弗?
周阎浮没应声,双手虚拢着裴枝和的双肩而始终没放上去,低头,气息短暂地拂过他的右耳,继而眼神一压,抬手——
唰的一声,黑胶带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把扯下。
裴枝和还没来得及呼痛,便感到嘴角被他指腹一抹。
一丝因为嘴巴封住而被迫泌出的津液,晶莹地湿润在周阎浮的手指上。
他眯了眯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接着果断而流畅地后撤一步靠回了酒柜上,递了一个眼神给奥利弗。
奥利弗:“?”
当初雇他的时候没说还有这一出啊?
但没办法,替雇主善后是他的天职,他只好一边骂娘,一边扯开裴枝和眼上的布条。
裴枝和把刚刚那些都算到了他头上,震惊、嫌恶而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变态!!!!”
奥利弗:“?”
真正的始作俑者发出了一声轻笑。
裴枝和这才注意到半歪身子倚在吧台的男人,灯光下,身旁一瓶威士忌流淌着琥珀色光泽,将他脸上的戏谑映照得晃眼。
裴枝和心跳一慌,将头一扭,没打招呼。
周阎浮倒不在意他的没礼貌,翘了翘唇角,装大尾巴狼主持公道:“谁准许你碰他的?”
奥利弗指指自己,头顶冒出了一连串问号。
周阎浮下巴轻抬:“以礼待人,向枝和小姐道歉,顺便把他的手也解了。”
奥利弗唯命是从,一抽绳结,解放了裴枝和双手。
“啪!”的一声,几乎是无缝衔接的,他脸上浮出了一个火辣辣的手掌印。
奥利弗:“……”
这一巴掌固然轻如蚊子咬,但雇主的笑声却实在令人心寒。奥利弗面无表情听周阎浮提醒:“还有道歉呢?”
“不用了。”裴枝和高抬下巴:“这一巴掌就是我拿的歉礼。”
周阎浮眸中的欣赏丝毫不加掩饰,问了一个和奥利弗同样的问题:“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
裴枝和讥诮道:“一个连性别都看不清的瞎子,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