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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王杰任满返京城（第1页）

陕西巡抚衙门的晨光，总带着几分黄土高原特有的厚重。案头的《陕西通志》校勘本墨迹已干，最后一页落款处，“乾隆四十五年，王杰”几个字遒劲有力，标志着他三年巡抚任期的落幕。

“大人，车马已备好，按行程，今日启程，半月后便可抵达京城。”幕僚周先生轻步走入，手中捧着整理好的卷宗，“这是三年来陕西的吏治、民生、军务汇总，您过目后便可封存，带往军机处复命。”

王杰接过卷宗，眼光扫过过密密麻麻的字迹，心中感慨万千。三年前，他自江宁案后领命赴陕，彼时陕西正值灾荒过后，吏治松弛，盗匪横行，加上毗邻太行山区，黑风教余孽时有窜扰，民生凋敝。如今再看，田间麦浪翻滚，市井商旅不绝，府县衙门案无积牍，就连边境的茶马互市也日渐繁盛，这三年的宵衣旰食，终究没有白费。

“都妥当了？”王杰问道，目光扫过书房内简朴的陈设。除了必要的文书卷宗，便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与他赴任时别无二致。

“都妥当了。只是百姓们得知大人要走，自在城外十里亭备了饯行酒，说是要送送大人。”周先生补充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王杰在陕三年，革除弊政，减免赋税，兴修水利，甚至亲率兵丁围剿边境盗匪，百姓早已将他视作父母官。

王杰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必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本是分内之事，何须百姓破费。传我的话，车马改道北门出，莫要惊扰乡邻。”他向来不喜张扬，更不愿在离别时徒增伤感。周先生应声退下，心中愈敬重这位清正廉明的巡抚。

辰时三刻，王杰身着便服，带着两名随从，悄然登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车窗外，陕西的山川河流缓缓向后退去，从黄土高坡到关中平原，每一处景致都让他心生眷恋。他想起初到陕西时，泾河沿岸饿殍遍野，如今却已是稻菽满仓；想起曾与陕甘总督福康安联手，在秦岭深处清剿黑风教余孽，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夜，至今仍历历在目。

“大人，您看那边。”随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王杰顺着随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田埂上，几个孩童正追着马车奔跑，手中挥舞着野花，口中高喊着“王大人一路平安”。马车行得远了，孩童的身影渐渐模糊，但那稚嫩的声音，却久久萦绕在耳边。

一路向东，晓行夜宿，这日，马车行至河南境内，途经一处驿站休整。王杰刚下车，便见驿站外围着一群百姓，个个面带愁容，似乎在议论着什么。他心中一动，走上前去，侧耳倾听。

“听说了吗？黄河又决堤了，下游的几个村子都被淹了，好多人都无家可归了。”一个老者叹着气说道。

“可不是嘛！官府虽然派了人去赈灾，但那些粮款经过层层克扣，到我们手里就所剩无几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一个中年汉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还听说，负责赈灾的官员，竟然借着赈灾的名义，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好多百姓都在暗地里告状，可根本没人管啊！”另一个妇人接口道。

王杰闻言，眉头紧锁。黄河水患，事关民生大计，朝廷向来极为重视，每年都会拨出巨额粮款用于防洪赈灾，没想到竟然有人敢从中作梗，中饱私囊。他本已卸任陕西巡抚，回京途中不便插手地方事务，但眼看着百姓受苦，心中实在不忍。

“这位老丈，不知黄河决堤具体是哪一处？受灾的百姓有多少？”王杰走上前，对着那位老者拱手问道。

老者见王杰气度不凡，不像是普通人，连忙回道：“这位先生，黄河是在开封府境内决的堤，听说有三个县都受了灾，受灾的百姓少说也有几万啊！”

“那官府赈灾的粮款，当真被克扣了？”王杰又问道。

中年汉子上前一步，道：“先生，这还有假？我有个亲戚在县衙当差，他偷偷告诉我，上面拨下来的粮款，被知府大人扣了三成，知县大人又扣了两成，到最后到百姓手里的，连一半都不到！好多百姓没饭吃，都快被逼上绝路了！”

王杰心中怒火中烧。赈灾粮款，乃是百姓的救命钱，这些官员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实在是罪无可赦。他沉思片刻，对随从道：“你立刻快马加鞭，前往开封府，查明此次黄河决堤的具体情况，以及赈灾粮款的放明细，务必将克扣粮款的官员名单查清楚，越快越好。”

“是，大人！”随从不敢耽搁，立刻牵过一匹快马，扬尘而去。

王杰则继续留在驿站，与百姓们闲聊，进一步了解情况。他现，此次黄河决堤并非意外，而是因为防洪堤坝年久失修，加上地方官员疏于管理，才导致了水患的生。而灾后的赈灾工作更是混乱不堪，不仅粮款被克扣，就连放的粮食也多是陈粮、霉粮，根本无法食用。

傍晚时分，随从匆匆赶回，带来了调查结果。正如百姓们所说，开封知府赵德昌、知县李旺财等人，利用黄河赈灾之机，大肆克扣粮款，中饱私囊，涉案金额高达数万两白银。此外，他们还存在玩忽职守、疏于防洪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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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看着手中的调查结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当即决定，暂缓回京，先前往开封府处理此事。虽然他已不是地方官员，但身为朝廷命官，为民请命、惩治奸佞，乃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当晚，王杰便带着另一名随从，连夜赶往开封府。抵达开封府时，已是次日清晨。他没有直接前往知府衙门，而是先前往受灾的村庄查看。只见村庄内一片狼藉，房屋倒塌，田地被淹，百姓们蜷缩在临时搭建的棚屋内，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王杰心中一阵刺痛，他走到一位老大娘面前，问道：“大娘，您家里还有粮食吗？官府的赈灾粮下来了吗？”

老大娘抬起布满皱纹的脸，摇了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先生，哪有什么赈灾粮啊！官府只了一点点陈米，都霉了，根本不能吃。我儿子去县衙告状，还被衙役给打了回来，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呢！”

王杰闻言，心中愈愤怒。他当即决定，直接前往开封府衙，当面质问赵德昌。

来到知府衙门外，王杰递上名帖。衙役见名帖上写着“前陕西巡抚王杰”，不敢怠慢，连忙进去禀报。赵德昌听说王杰来了，心中一惊。他知道王杰清正廉明，刚正不阿，此次突然到访，想必是为了赈灾的事情。但他自恃背后有京城权贵撑腰，也并不十分害怕。

赵德昌整理了一下官服，亲自到衙门外迎接。“王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赵德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王杰冷哼一声，没有与他客套，直接说道：“赵知府，我此次前来，是为了黄河赈灾之事。我已经查明，你与知县李旺财等人，克扣赈灾粮款，中饱私囊，玩忽职守，导致百姓流离失所，你可知罪？”

赵德昌脸色一变，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王大人，您这是听了谁的谣言？我身为开封知府，一心为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赈灾粮款都是按照朝廷的规定放的，绝无克扣之事！”

“绝无克扣？”王杰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好，那我问你，朝廷拨下来的十万两赈灾银，你实际放给百姓的有多少？放的粮食又是多少？为何百姓们连基本的温饱都无法解决？”

赵德昌被问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王杰见状，不再与他废话，从怀中掏出随从调查到的证据，扔在赵德昌面前：“这是你克扣粮款的明细，还有百姓的证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赵德昌看着地上的证据，脸色惨白。他知道，这些证据足以定他的罪。但他仍不死心，厉声道：“王杰，你已经卸任陕西巡抚，无权干涉开封府的事务！你这是越权行事，我要向朝廷弹劾你！”

“弹劾我？”王杰冷笑一声，“我身为朝廷命官，见百姓受苦，奸佞当道，岂能坐视不管？你克扣赈灾粮款，草菅人命，早已触犯了天条。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拿下你这个贪官污吏！”

说着，王杰对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立刻上前，将赵德昌制服。衙役们见状，想要上前阻拦，却被王杰严厉的目光吓住了。王杰在朝中威望极高，又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他们哪里敢真的阻拦。

王杰当即下令，将赵德昌关进大牢，同时派人前往各县，将参与克扣粮款的官员全部抓获。随后，他接管了开封府的赈灾事务，下令打开粮仓，将粮食足额放给百姓，同时组织百姓抢修堤坝，重建家园。

百姓们得知王杰惩治了贪官，又给他们放了充足的粮食，无不拍手称快，纷纷跪在地上，感谢王杰的救命之恩。王杰连忙将百姓们扶起，说道：“乡亲们，为民做主是我分内之事，你们不必如此。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够渡过难关。”

在王杰的主持下，开封府的赈灾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百姓们的生活渐渐稳定下来，堤坝也在加紧抢修。王杰在开封府停留了五日，直到赈灾工作步入正轨，才再次启程前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