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喂了好几次,粥在嘴里待不了几秒钟,都到了外面,顿时酸臭味溢满整个房间。方夏深左手放下碗,右手搂着秦晴的後脖子将她轻轻地平放在床上。
身上的被子轻了,下一秒又重了。酸臭味很快消散,秦晴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
窗帘被重新拉上,屋内陷入暗沉的夜。
长夜漫漫,秦晴转了个身,半睁开眼,黏腻的混着泪的眼屎终于被分开一条缝,透过缝隙,模模糊糊地窥见书桌前趴着的一道人影。
这条缝很小,小到只能装得下这个人。
安安静静地盯了很久,泪水疯狂流出,直到连最後一滴泪都挤不出来的时候,天终于亮了。
清晨窗外清脆的鸟鸣叫醒了书桌前的方夏深,他揉揉眼睛,拉开窗帘的一条缝隙,转过头看向床上的秦晴,然後轻手轻脚地出门。
很快,一碗粥端过来,他照样扶起秦晴,舀上一勺,喂到她嘴边,哄着:“啊,张嘴。”
她配合着张嘴。
“慢慢嚼。”
舌头慢慢搅动,混着唾液里的消化酶,喉咙一动,粥呲溜一下就滑进了胃里。
哇,太棒了,她没有吐出来。
方夏深的眼里露出喜悦。
于是,两人一起使劲,一起努力,将这碗粥喝了大半。
半眯着眼睛,她动了动嘴:“我想洗脸。”
方夏深愣了愣,应了声:“好。”
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一片刺痛,随後是舒爽。闭上眼,秦晴感受到毛巾在脸颊丶额头和下巴游走,最後定在眼角,那里有眼屎不好擦,伴随着痛楚,还扯了几根睫毛,才擦干净。她痛得睁开眼,一张脸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纠缠,四目相对间,紧握毛巾的手有一瞬的停滞。
鬼使神差地,秦晴伸出右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诡异的电流从两只触碰的手开始,传至全身,火辣辣地像在蒸腾血液里的水分,可是谁都不愿意转移视线,谁都不愿意放开手。他们看着对方,汲取某种不知名的瘾。
良久,她垂下眼帘。
他仓皇起身。
两人不约而同地红了脸,语无伦次道:“好好休息。”
“你也是。”
秦晴的情况开始好转,她愿意走出房门,有时候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有时候可以烧碗面吃。可是她发现方夏深在家的时间越来越短。甚至,只在晚上出现。
同样深沉的夜晚,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屋内漆黑一片,方夏深伸手要去开灯。
“别开。”
秦晴坐在沙发上,突然发出声音。
“这麽晚了还没休息?”方夏深关上门走过来,将背上的背包放在沙发的一侧。
“你呢?”黑暗中,秦晴看向他,“你为什麽这麽晚?”
“我有事。”他站在沙发边上说。
“在躲我?”
“我干嘛躲你。”
“那天……”秦晴想到他们两人双手触碰,耳根一红。
方夏深在黑暗中握紧双拳:“我今天接到你姨妈的电话,说过几天就会到。”
“哦。”
“你没有别的亲人了?”
“没有。”
“我听你姨妈说,她当年和你外公外婆关系不好,因为嫁了个外国人,所以和家里人闹崩,好多年没回家,一直定居意大利。何阿姨走的时候,她很晚才知道。”方夏深故作轻松,“这些事你知道吗?”
“嗯,知道一些,不太详细。”
“那早点睡。”方夏深提起双肩包,打算回房。
秦晴在他转身的时候说:“明天不出门吧。”
他站在原地沉默。
秦晴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直直地看着他:“明天陪我去外面吃饭好不好?我想出去走走。”
“好。”方夏深有些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