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都让开!”
萧执抱着沈清弦冲下城墙,所过之处,士兵们惊恐地为他让出一条血路。怀中的躯体越来越冷,那支淬毒的弩箭深深没入她的左肩胛下方,黑色的血正缓缓浸透绯色的官袍。萧执的双手在颤抖——这个在万军阵前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却因怀中女子的气息微弱而浑身冷。
“林老!林老何在?!”他冲进临时充作战地医馆的帅府偏厅,声音嘶哑。
林软软正帮忙给一名断臂的士兵止血,闻声抬头,看到萧执怀中的沈清弦,手中药瓶“啪”地掉在地上:“云姐姐!”
林老从里间疾步走出,只看一眼沈清弦肩头的箭伤和黑的脸色,脸色骤变:“快!放平!软软,去拿我的金针和百草解毒散!快!”
萧执小心翼翼地将沈清弦放在铺着干净被褥的榻上,她的脸已无半分血色,嘴唇泛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跪在榻边,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那枚墨玉簪不知何时已从她松散的间滑落,被他紧紧攥在另一只手中。
“殿下,您……”赵文山浑身是血地跟进来,看到榻上的沈清弦,虎目含泪。
“外面的战事交给你。”萧执没有回头,声音冰冷如铁,“传令全军,云尚书为救本王中箭。今日若守不住黑石堡,我等皆无颜苟活。本王要狄人——十倍血偿!”
“末将遵命!”赵文山重重抱拳,转身冲回城墙,嘶声怒吼:“弟兄们!云尚书为救殿下重伤!今日不杀光狄狗,誓不为人!”
城墙之上,守军的怒吼如山崩海啸,原本已显疲态的防线竟爆出惊人的战斗力。
偏厅内,林老迅剪开沈清弦肩头的衣物,露出伤口。箭簇周围的皮肉已呈诡异的青黑色,并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是‘鸠羽红’混了北地狼毒,”林老面色凝重,手法迅捷地施针封住伤口周围几处大穴,延缓毒性扩散,“此毒凶险,入血即走,半个时辰内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解药何在?”萧执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所需几味主药,堡中未必齐备。尤其需要‘天山雪莲’和‘百年老参’为引,辅以……”
“古谦!”萧执厉声喝道。
“老奴在!”古谦如鬼魅般现身,身上还带着厮杀后的血腥气。
“动用所有渠道,不惜一切代价,半个时辰内,找到林老所需药材!若堡中没有,就去狄人营中抢!去三皇子那里拿!”萧执的声音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若清弦有事……本王要这北疆,万物陪葬!”
“是!”古谦领命,身影瞬间消失。
林老已开始处理伤口,他小心地切断箭杆,但箭簇卡在骨缝中,需剜肉取出。“软软,按住云尚书,绝不能让她乱动。”
林软软满脸是泪,用力点头,颤抖着按住沈清弦未受伤的右肩。
萧执仍握着沈清弦的手,将她冰冷的手指贴在自己脸颊,低哑的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清弦,撑住。你说过要与我并肩,要去看万里江山……你不能食言。”
林老深吸一口气,手中薄如蝉翼的刀片精准切入。昏厥中的沈清弦身体猛地一颤,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额头渗出细密冷汗。
“云姐姐……”林软软泣不成声。
萧执握紧她的手,声音嘶哑:“清弦,看着我,看着我。”
也许是他的呼唤起了作用,沈清弦沉重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竟缓缓睁开一线。视线模糊,但她看到了萧执近在咫尺的脸,看到他眼中从未有过的恐慌与脆弱。
“殿……下……”她嘴唇翕动,气若游丝。
“我在。”萧执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别说话,保存力气。林老在救你,你一定会没事。”
沈清弦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自己肩头狰狞的伤口和林老专注的侧脸,又看到哭成泪人的林软软。她想挤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伤口,疼得蹙紧眉头。
“箭簇有毒……”她虚弱地说,“小心……三皇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萧执打断她,手指轻抚她冰冷的脸颊,“你现在只需想着活下去。其他事,交给我。”
林老终于将深嵌的箭簇取出,丢进铜盆,出“叮”的一声轻响。黑色的血随之涌出,他迅敷上特制的解毒药散,用干净布条加压包扎。
“毒已入血,老夫已施针封住心脉,但需尽快服下解药,否则……”林老没有说完,但意思已明。
就在这时,外面杀声震天,一名亲卫浑身是血冲进来:“殿下!狄人王庭精锐猛攻正门,赵将军快撑不住了!西门内奸余党又在制造混乱!”
萧执瞳孔骤缩。他缓缓松开沈清弦的手,将她的手轻轻放回被中,又仔细为她掖好被角。然后起身,拔出佩剑。
“林老,清弦交给你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眼中却翻涌着滔天杀意,“软软,照顾好你云姐姐。”
“殿下……”林软软哭着点头。
萧执最后深深看了昏迷的沈清弦一眼,转身大步走出偏厅。当他跨出门槛的刹那,整个人气场陡然一变——方才的恐慌脆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森寒刺骨的杀伐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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