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各诸侯心怀鬼胎,明目张胆地养兵,扩大势力范围之时,汉献帝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甚至可以说差到极点了。
正如卫姝预料的,李傕和郭汜终于不再维持表面的和平,公开来撕破了脸。那些在长安鸠占鹊巢的凉州人和关中将领们闹成一锅粥,彼此攻讦,可没有几个是为了汉献帝和风雨飘摇的大汉王朝的。
刘协不想轻易离开长安,但如今的形势,他已经不跑不行了。
东归洛阳,是刘协做天子后少有的能自己拍板的事了。然而,当他满心欢喜地回到年幼时的故都,看到的却是半个空城。
他不是没听说过那场燃烧了月余的大火,只是亲眼看到这满目疮痍时,才痛彻心扉到凝噎。
别提那繁华的集市和楼阁了,眼下就连他和旧臣们歇脚居住的地方都没有。举目望去,除了焦土便是瓦砾。
刘协的处境本就非常窘迫了,怎能料到,护送他回到洛阳的大将军韩暹、车骑将军杨奉和卫将军董承又发生了矛盾。
为什么他身边的人总是在争斗不休呢?刘协几乎陷入了绝望。
而曹操就是在这时向他递来橄榄枝的。
听说汉献帝从长安动身后,荀彧就向曹操提出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的主张。出乎荀彧意料的是,曹操仿佛早有打算似的,立刻就同意了。
荀彧自然不知道那日卫姝借着徐州一事透露出的天机,曹操如此爽快的承诺,却更让他坚定了自己与曹操立场一致的想法。
为迎接天子,曹操决定亲自往洛阳走一趟。可就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昌豨在东海郡叛乱了。
这昌豨本是泰山贼寇,曹操攻破徐州之后归降。关于这个人,卫姝了解不多,只记得他反复无常,降了又叛,叛了又降,但并未给曹操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不过有张邈联合外敌叛乱的事在前,曹操还是对昌豨的举动高度重视的,不仅派了夏侯渊、张辽前去平叛,就连卫姝也被他说动一同去了。
卫姝对这个安排没什么异议。张辽是降将,投降时间短,立功不多,曹操有意考验他。夏侯渊虽然豪爽勇猛,但做事不够谨慎。曹操让她跟去,是从徐州一事看出了她的谋略,让她帮着出谋划策的。再加上她在曹操集团中特殊的地位,就算是夏侯渊,也要相让她一二的。
就这样,卫姝第一次肩负重任随着两位将军出发了。也是这一次,卫姝体会到了围住一座城,久攻不下的焦躁感。
刚到东海时,夏侯渊放出豪言,说什么十日内必生擒昌豨,送与曹公。
可几日后,他们便发现,昌豨根本就不出城与你正面交战。任凭夏侯渊百般羞辱,就是笃定了要做缩头乌龟,一味地坚守城池。
挑衅、挖地道、佯装撤退等等,所有诱敌出城的计略都用遍了,无计可施。
如此围攻了月余,人困马乏,连曹操都已经带着汉献帝回许都了,东海郡还是拿不下。
眼看粮草难以为继,夏侯渊收起了之前的傲气,与张辽和卫姝在帐中商议。
“只是这样围着,实难破局,我今晚就写信与曹公。”夏侯渊语调闷闷的,曾经的豪迈之气一扫而空。若是仔细看,还能瞧出他脸颊上新生出的痘,显然是郁气憋闷所致。
“夏侯将军请再等几日!”卫姝和张辽竟是同时出声,说了相同的话。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出了惊讶。虽说经此一役,他们比从前更加熟络了,但此般默契还是让人出乎意料。
夏侯渊显然也愣了一下,道:“难道卫从事和张将军已有破敌良方?”
张辽道:“末将心中有个猜测,这几日便可证实。若是可行,很快就能班师了。若是猜的不对,夏侯将军再请曹公定夺。”
卫姝亦是颔首。
第二日一早,张辽来到城下巡视,时不时把目光看向城头守军的一举一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卫姝也从营帐里出来,骑马来到城下。
“张将军起得好早。”
清甜的声音传入耳中,张辽只觉耳后微微发热。他定了定心神,转身道:“此处已在箭矢射程内,卫从事还请退后一些。”
卫姝轻轻一笑:“将军都不怕,我也不怕。只是不知将军猜想的是否与我一致?”
于是张辽又举目看向城头,半晌,问道:“卫从事有没有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我们?”
卫姝微微点头,“不止一次,前几日便是如此。”
“你觉得他在看什么?”张辽又向城头瞧去,刚才一动不动盯着他的人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慌忙隐去身形。
“说不定是将军长得威猛帅气,叫人看了移不开眼呢。”卫姝打趣道。
她也不知为什么,说着说着忽然想开个玩笑。与张辽混得熟了,她才发觉,他威严的仪表下竟纯情得很,比如偶尔打趣一下就会红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