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休息室里,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厚重的门隔断了外面宴会厅隐约的乐声和喧哗,却隔不断室内几乎要爆炸的紧张感。
陆佳愿坐在丝绒沙上,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节泛白。她看着站在窗前背对着她的陶漾,那个身影依旧挺直,却透着一股她从未见过的沉重。
秦峥的出现,他那句石破天惊的“你去哪儿了”,以及陶漾那过于轻描淡写的回应,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在她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余波阵阵,让她心慌意乱。
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颤:“漾漾……你……你和秦总……到底……”
陶漾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混不吝的表情,但眼底深处残留的一丝冷肃,却没能完全掩盖住。她走过来,拿起桌上的苏打水喝了一口,才漫不经心地说:“哦,他啊?以前在国外打工的时候,给他家做过几天临时保镖,可能看我身手好,印象深刻吧。”
打工?保镖?
这个解释听起来比“地府欠条”真实一点,但依然漏洞百出。什么样的临时保镖,能让秦峥那样的人物露出近乎失态的表情?又是什么样的打工,需要消失这么多年,杳无音信?
陆佳愿不信。她知道陶漾在敷衍她。
一种巨大的失落和委屈涌上心头。她以为她们之间已经没有了秘密,她以为陶漾是她唯一可以全然信任的人。可现在看来,陶漾身上笼罩的迷雾,比周廷玮带来的阴影还要浓重。
“漾漾,”陆佳愿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到现在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你突然出现,帮我,救我,我对你感激不尽……可我连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回来都不知道……我……我很害怕……”
她害怕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只是一场幻梦,害怕陶漾的出现背后藏着更复杂的目的,害怕自己刚刚抓住的救命稻草,最终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陶漾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脆弱的神情,沉默了一下。她走过去,蹲在陆佳愿面前,握住她冰冷的手。
“佳愿,”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罕见的郑重,“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我回来,就是为了把你从这滩烂泥里拉出来。其他的,不知道对你更好。”
“为什么?”陆佳愿执拗地问,“为什么不能知道?我有权知道!如果……如果你真的惹了很大的麻烦,如果秦总他……”
“秦峥那边,我会处理。”陶漾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他影响不到我们。至少,目前不会。”
她顿了顿,看着陆佳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要做的,是相信我,并且保护好自己。周廷玮经过今晚,只会更忌惮,更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恐怕不会太平静了。”
正说着,陶漾的手机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条加密信息。屏幕的光映在她眼底,瞬间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光芒。
陆佳愿的心随着她那瞬间的眼神变化猛地一紧:“怎么了?”
陶漾收起手机,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冷却下来,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肃杀。
“没什么。”她语气平静,却暗流涌动,“只是,我们等的那条鱼,终于快要咬钩了。”
她看向陆佳愿,眼神复杂:“只是没想到,钓上来的,可能不只是条鱼,而是……一条藏着无数秘密的、吃人的巨鲨。”
……
周廷玮的愤怒,在回到别墅后彻底爆了。
他砸碎了书房里一个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阴沉得可怕。
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周廷玮,竟然在自己的主场,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耍得团团转,还被死对头秦峥看了天大的笑话!
陶漾!秦峥!
这两个名字在他脑海里疯狂交织,燃烧着他的理智。
他立刻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不惜代价,也要把陶漾的老底查个一清二楚!
“给我查!往死里查!她的出生、学历、工作经历、出入境记录、社会关系……所有的一切!我不信她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对着电话那头的私家侦探咆哮,“还有她和秦峥!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有什么过往!给我挖地三尺!”
然而,几天后,反馈回来的信息,却让他更加烦躁和心惊。
陶漾的背景资料,看起来完美无缺,无懈可击。从小到大的经历清晰可查,读书、工作、出国……时间线严丝合缝,每一个证明人都真实存在,且信誓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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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是这种过于完美,反而让周廷玮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不真实感。就像一件精心烧制的瓷器,完美得看不到任何手工的痕迹,反而假得令人怀疑。
他派去接触陶漾“前同事”的人,回报说对方对陶漾的印象都很模糊,只记得是个“挺安静、挺普通的女孩”。
普通?周廷玮冷笑。那个在酒会上眼神锐利、谈笑间就能把他逼得下不来台的女人,和“普通”两个字有半毛钱关系?
他意识到,有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在陶漾出现之前就已经织好,将她的过去掩盖得严严实实。能做到这一点,背后需要的能量和手段,绝非寻常。
难道……她真的是秦峥的人?是秦峥早就布下,用来对付他的一枚暗棋?秦峥今天的失态,难道是演戏?是为了故意误导他?
这个想法让周廷玮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秦峥的心机和布局,就太可怕了。
而另一边,秦峥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晚酒会之后,陶漾那张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疏离的脸,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