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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最后的谎言（第2页）

她掀帘而入。

帐内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昏黄。陆停云坐在案后，并未卸甲，只是解下了佩剑放在手边。他似乎正准备休息，眉宇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但在看到她进来的瞬间，那疲惫之下，还是极快地掠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光。

“何事？”他问，声音有些干涩。

苏清月站在帐中，离他数步之遥，不再靠近。她看着他，目光如同看待一个陌生人，冰冷，疏离，甚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弃。

“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砸在寂静的帐内，“我厌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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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停云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

苏清月继续说着，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厌倦了这东躲西藏、朝不保夕的日子，厌倦了这所谓的复国大业，更厌倦了……与你之间的这种纠缠。”

她的目光扫过他略显苍白的脸，扫过他下意识按住的左肩伤口，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讥诮：

“元曜，或者陆停云，随便你叫什么。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误，是欺骗，是孽缘。阿卯的死，隔着国仇家恨，更隔着这令人作呕的血缘。”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刀片，缓慢而精准地凌迟着彼此：

“你我缘分已尽，不必再相互折磨。”

她看着他眼中那丝微光迅黯淡下去，被巨大的震惊和随之涌起的、深不见底的痛苦与戾气所取代。他的脸色在灯光下，一点点变得灰败。

但他没有打断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冰冷绝情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苏清月迎着他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完成了最后的一击，语气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从今往后，你是你的并肩王，我是我。我的去留，与你再无干系。这望归谷，这盘棋，你一个人下吧。”

说完，她不再看他脸上是何等表情，不再给他任何开口质问或挽留的机会，猛地转身，掀帘而出，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冷风。

帐帘落下的瞬间，隔绝了内外。

帐内，陆停云僵坐在原地，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案上的灯火跳动了一下，映得他脸上明暗不定，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毁灭般的风暴，却又死寂得可怕。

帐外，苏清月快步离开，脚步没有丝毫迟疑，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奔赴刑场的囚徒。

直到彻底远离了王帐的区域，转入一片漆黑的林地阴影中，她一直强撑着的、挺得笔直的背脊，才猛地佝偻下来，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扶住旁边一棵粗糙的树干，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将喉咙里那几乎要冲破禁锢的、带着血腥味的哽咽，硬生生堵了回去。

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

那只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早已在方才说话时，深深地、毫无知觉地掐入了掌心的旧伤之中，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濡湿了她的指尖，顺着指缝，一滴一滴，砸落在冰冷干硬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的、如同心头泣血般的痕迹。

鲜血淋漓。

寒风卷过枯枝，出呜咽般的声响。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在无人的黑暗中，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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