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画面涌现出来,杂乱无章:雨夜共骑时他护在她身后的手臂,山洞里他烧糊涂时喊的“月亮”,月下对弈时他专注的眼神,还有最后——最后那个雪天,他躺在梅树下,手缓缓垂落的瞬间。
每一个画面都伴随着剧痛。不是头痛,是心口被撕裂的痛,痛得她弯下腰,手指死死抠住树皮。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在问,声音嘶哑,“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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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澈站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他知道这个过程有多残忍——皇伯用十年时间筑起高墙,把最痛的记忆封存在她脑海深处,如今却要由他亲手把墙拆开。
可这是皇伯的意思。那人说:“若她一辈子想不起,我陪她糊涂一辈子;若她要想,就把一切都还给她——好的坏的,甜的苦的,包括我欠她的所有。”
苏清月慢慢直起身。她脸上没有泪,眼神却空洞得吓人。她重新看向锦盒,看着那支静静躺着的玉簪。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
她伸手拿起簪子,握在掌心。玉质的凉意顺着血脉蔓延,那些破碎的画面渐渐连贯起来:他送她簪子那天的月色,他为她绾时笨拙的动作,她赌气将簪子扔进池塘后他连夜下水去捞,还有最后在梅林,他颤着手想为她簪上、却终究没有力气……
每一个片段都带着温度,也带着刺。
“他……”苏清月开口,声音干涩,“他最后……疼吗?”
元澈喉结滚动:“太医说,心疾积重,去得……平静。”
“骗人。”苏清月扯了扯嘴角,像笑又像哭,“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平静地走。”
她握紧簪子,转身面向那座无碑的坟茔。现在她知道了,这里埋的是什么——不是人,是记忆。是他为她封存的、不敢让她碰触的过去。
“你让我忘了。”她对着坟茔轻声说,仿佛那个人就坐在青石上听,“你让我无忧无虑地活,你自己守着所有真相,孤独地死。陆停云,你凭什么……”
话没说完,她忽然抬手,将玉簪簪进间。
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遍。簪子入的角度、位置,都精准得不可思议——身体记得,比心记得更牢。
元澈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簪上玉簪后挺直的脊背,忽然明白了皇伯那句“物归原主”的意思。这不是归还一件遗物,是归还一个身份,一段人生,一个被强行中断后又重新续上的故事。
苏清月转过身。晨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在簪子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她的眼神依然有些空,但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不是记忆,是比记忆更根本的东西。
“元澈。”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陛下”。
“皇姑请讲。”
“他的墓在哪儿?”
元澈顿了顿:“帝陵主墓室。按遗诏,以兄礼与先后合葬,但……”他看向那座衣冠冢,“棺椁旁留了位置。”
留给谁,不言而喻。
苏清月点点头。她没有说要去看,只是又问:“那《惊鸿照影》,有曲谱吗?”
“有。在先帝的遗物里,与舞谱放在一处。”
“拿来给我。”
“皇姑要……”
“他写了曲子,我总该学会。”苏清月望向梅林深处,声音很轻,“不然他一个人在地下,连个能合奏的人都没有。”
元澈忽然鼻尖一酸。他别过脸,深吸一口气才说:“好,朕这就命人取来。”
他转身离开梅林。走到林边时回头看了一眼——苏清月还站在坟茔前,手指轻轻抚着间的玉簪,背影在晨光里单薄又坚韧。
风又起,吹动她素白的衣袂。簪子上的云纹和月轮在光里流转,像是活了过来。
那一瞬间,元澈仿佛看见十年前那位惊才绝艳的长公主,又看见十年后梅林里失忆起舞的女子,最终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成为一个完整的元清越。
玉簪为钥,开的不是记忆的锁。
是归途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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