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祝姯朝血坑里探头,沈渊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握住她手腕,将人一把牵了回来。
“娘子是属小猫的么?”
怎的对什么都很好奇?
后半句沈渊自然没敢说出口,只在心里头悄悄念叨,省得又惹她柳眉倒竖。
祝姯压根没往那上头想,只回过身,满眼皆是惊奇:
“郎君怎么知道?”
这一问,反倒叫沈渊愣住。
他这才想起,北域的生肖之说,与中原大同小异。其中唯独无蛇,而是以猫相替。
所以,她当真是属猫的?
沈渊这下子是真没辙了,竟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摆了摆手,将此事含糊揭过。
他移开目光,忽然瞥见棺材上压着一捆湿漉漉的稻草。
沈渊立时察觉出不对劲,棺材皆是上好木料制成,最忌浸水。一旦受潮,便大大折了价钱。船家爱惜货物,怎会将湿草铺到上头?
沈渊当即面色一沉,朝陈四厉声喝问:“那棺材下面藏了什么?”
陈四本就心虚胆怯,被沈渊通身的气势一压,腿肚子顿时转筋,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阁下明鉴,这跟小人无关啊,都是我们老大做的……”
说时迟那时快,杨瓒已带两名护卫上前,合力将沉重的棺盖掀开。
刹那间,万道金光迸射而出,满棺黄白之物,将底舱顶棚都映亮了。
这一幕,委实惊呆众人。
陈四早已骇得六神无主,这回再不敢有半分隐瞒,忙竹筒倒豆子似的,将事情原委尽数交代:
“……小人当真不知那匣子里装过什么啊,小人方才下来的时候,里头就已经空了!”
沈渊一面听着,一面自杨瓒手中接过那方乌木匣子,祝姯也好奇地凑过来看。
她只瞧过一眼,便“咦”道:
“这匣子是康国样式,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底下应当还有暗格。”
沈渊闻言,顿时依她所言伸手去探,在匣底不起眼的卯榫上轻轻一按,果然听得“咔”的一声,从夹层里掉出张字条来。
那纸上写满奇形怪状的符号,祝姯拧眉分辨,竟发现世间还有她未曾见过的文字。
这字祝姯不认得,一旁的杨瓒却已是骇然失色,惊呼出声:
“郎君,这和从青蚨身上搜出的书信,好似是同一种文字!”
“莫非、莫非这张字条的主人,便是‘蕉鹿’?”
蕉鹿,乃是他们查到的另一名前朝余孽。此人行踪诡秘,就连青蚨,似乎也是听命于他。
古有郑人“蕉下覆鹿”之典,樵夫猎鹿,藏于蕉叶之下,转头却忘其所在,疑心是南柯一梦。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人以此为号,的确神秘难辨。
沈渊攥紧字条,盯着抖如筛糠的陈四,冷声问道:
“这东西,是谁的?”
陈四也听出此事干系重大,哪里还敢隐瞒,赶忙回话:
“我们老大说过,这是灵州刺史要送给金陵某位贵人的大礼!”
灵州刺史?
“辛怀恩?”沈渊立马问道。
陈四对官员们的敬畏早已刻入骨髓,即便人不在眼前,亦不敢直呼其名,只战战兢兢地应声:
“是,正是辛使君。”
杨瓒听到此处,头皮猛地发麻,随后又不禁阵阵后怕。
想当初在灵州上船前,他还曾提议请辛刺史护送,幸而殿下行事谨慎,当场回绝。否则他们一行人,只怕早已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好一个辛怀恩,也不知他怀的是哪朝皇恩?”
沈渊怒极,猛地一甩衣袖,声色俱厉。
边关重镇的刺史,竟与前朝暗中勾结。倘若今日未曾发现,来日必将动摇国本,酿成大祸。
祝姯在一旁听了半天,也大致猜出个中情由。
她悄悄拉了拉沈渊衣袖,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你们说的这个蕉鹿,还有那个青蚨,都和前朝余孽有关?郎君追捕青蚨,是为了寻找玉玺?”
沈渊这才猛然想起祝姯还在身边,怕自己发怒吓着她,忙收敛满身威压,故作轻松地同她说笑:
“不然呢?我们这般大费周章,总不能是抓着好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