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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沃土实践(第1页)

火车在暮色四合中缓缓停靠在石臼港站。

这是一个不大的沿海小站,站台上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咸腥而冷冽的海风气息,与京北市干燥的冬日截然不同。林知微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下火车,立刻被这股带着海洋生命力的寒意包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出站口,一位穿着洗得白的蓝色中山装、头花白、面容黝黑清癯的老人,正举着一块用硬纸板做的牌子,上面用毛笔写着“接都林知微同志”。

想必这就是马院长了。

林知微连忙快步走上前。“马院长您好,我是林知微。”她微微鞠躬,语气带着敬意。马院长放下牌子,一双因常年劳累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有神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脸上露出质朴而热情的笑容:“林同志!可算把你盼来了!路上辛苦了吧?走,我们先回卫生院,条件简陋,你别嫌弃。”他接过林知微手中不算重的行李,引着她走向站外一辆破旧的、帆布篷上打着补丁的吉普车。车子动时出巨大的轰鸣和震颤,仿佛随时会散架一般,载着两人驶入夜色中的石臼港镇。镇子比林知微想象的要小,也更……陈旧。几乎没有像样的楼房,大多是低矮的平房,墙面斑驳。

路灯稀疏,光线昏暗,许多路段甚至没有硬化,吉普车颠簸在崎岖的土石路上。海风更大了,带着呼啸声,卷起地上的沙尘,拍打在车篷上,啪啪作响。空气中那股咸腥味愈浓重,还混杂着渔网、海货晾晒以及煤烟的味道。

马院长似乎看出了林知微的沉默,一边费力地稳住方向盘,一边大声说道:“林同志,我们这儿条件差,跟都没法比。穷地方,就靠海吃海,可这海啊,有时候也给咱们带来麻烦。”约莫二十多分钟后,吉普车停在了一个挂着“石臼港地区卫生院”木牌子的院子前。院子不大,几排平房围成,只有正中间一栋二层小楼算是“主楼”,灯光也稀疏拉拉的。这就是马院长工作的地方。马院长将林知微安排在卫生院后院一间闲置的职工宿舍里。房间很小,只放得下一张木板床、一张旧桌子和一把椅子,墙壁上能看到渗水留下的黄色痕迹,一股淡淡的霉味挥之不去。但床铺收拾得很干净,暖水瓶里也灌满了热水。

“你先歇歇脚,收拾一下。我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吃的,给你弄点过来。”马院长安排好,便又风风火火地走了。林知微放下行李,环顾着这间陋室,心中并无嫌弃,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实感。

这就是基层,真实得近乎残酷。

她走到窗边,推开那扇有些变形的木窗,寒冷而咸湿的海风立刻涌了进来,远处传来隐约的海浪声。

这里,就是她“微光”梦想需要照亮的角落之一。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林知微就被院子里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吵醒。她简单洗漱后,找到马院长的办公室。马院长已经在了,正在和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急促地交谈着什么,脸色凝重。看到林知微,马院长示意她稍等,快交代完工作,才走过来,脸上带着歉意和疲惫:“林同志,不好意思,刚接到电话,下面龙王岛卫生所来了个急症,怀疑是急性血吸虫感染,出现腹水了,情况不太好。岛上条件有限,我得马上带人过去会诊。你看……”“马院长,我能跟您一起去吗?”林知微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急性血吸虫感染!这正是她之前了解到的、这个沿海地区常见的、缺乏快诊断手段的寄生虫病之一!

马院长愣了一下,看着林知微清澈而坚定的眼神,犹豫了片刻,终于重重点头:“好!那你赶紧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路上可能有点颠簸,你忍着点。”

依旧是那辆破吉普车,载着马院长、林知微和另一位年轻男医生,还有一箱紧急药品和简陋的器械,朝着码头飞驰而去。路上,马院长简单介绍了情况。龙王岛是离岸较远的一个小岛,居民以捕捞为生,淡水稀缺,卫生条件差,是血吸虫病、肝吸虫病等寄生虫病的高区。岛上只有一个极其简陋的卫生所,一名赤脚医生,很多检查做不了,重病号只能冒险用船送到镇上来。到达码头,换乘一艘马达轰鸣、船身随着海浪剧烈摇晃的小渔船。

海上的风浪比岸边更大,冰冷的浪花不时扑上船舷,打湿了他们的衣襟。

林知微紧紧抓住船舷,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脸色有些白。马院长和那位年轻医生却似乎早已习惯,只是神色凝重地望着前方雾气朦胧的海平面。经过近两个小时令人眩晕的颠簸,龙王岛那黑色礁石环绕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岛上地势崎岖,植被稀疏,散落着低矮的石头房子。卫生所就在码头附近,是一间比镇卫生院还要破旧的低矮平房。病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渔民,姓陈,躺在卫生所里唯一一张病床上,面色蜡黄,腹部膨隆,呼吸急促。守在一旁的老伴和赤脚医生李大夫,一个皮肤黝黑、手上满是老茧和裂口的中年汉子。看到马院长,如同看到了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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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院长,您可来了!老陈他……从昨天开始就肚子胀得厉害,喘不上气……”老伴带着哭腔说道。马院长立刻上前检查,听诊,触诊,眉头越皱越紧。“腹水很严重,可能还有胸腔积液。像是急性血吸虫感染加重,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他问题。岛上做不了血常规,更别说病原学检查了!”他语气沉重。李大夫在一旁搓着手,满脸无奈和焦急:“是啊,院长,咱们这儿啥都没有。以前怀疑是这病,要么就是按经验用药碰运气,要么就得等天气好、船能开的时候送镇上去。可这一来一回,重病人哪里耽误得起!”林知微站在一旁,看着病人痛苦的神情,听着家属无助的哭泣和马院长、李大夫充满无力感的对话,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地疼痛。

这就是现实!

没有快诊断手段,医生只能凭经验猜测,病人则在等待和风险中煎熬!她之前所有在实验室里的“优化”、“系统设计”,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遥远!

“如果能有一个快筛查的方法,哪怕只是初筛,能帮助像李大夫这样的基层医生初步判断方向,也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啊!”马院长检查完毕,直起身,看着林知微,眼神复杂,那里面有关切,有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林知微感到脸上有些烫。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上前,轻声对马院长和李大夫说:“马院长,李大夫,我……我本科时做过一些简易检测方法的探索,主要是针对一些特定化学成分的。对于血吸虫这类病原体,目前可能还无法直接检测。但是……也许我们可以从一些间接指标,或者从水质、环境因素入手,做一些快的辅助判断?”她的话,让马院长和李大夫都愣了一下。

“间接指标?”李大夫疑惑地问。

“比如,”林知微快思考着,结合她之前查阅的资料和【文明传承图鉴】提供的原理性知识,“血吸虫感染可能导致某些肝脏酶类的变化,或者引起特定的免疫反应……当然,这些需要更精密的检测。但在极端条件下,也许我们可以关注一些更表观、更容易获取的信息?比如,饮用水源的安全性?周边钉螺(血吸虫中间宿主)的分布情况?甚至……一些特定的临床症状组合?”

她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听起来可能很初步,甚至有些理想化。但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有点实际意义的思路。

马院长沉吟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林同志,你这个思路……有点意思!我们不能只盯着病人,也要看环境!老李,你马上带人去老陈家取水的水源地看看,还有他们常活动的滩涂,重点查查有没有钉螺!小林同志,你跟我再仔细问问病史,看看有没有我们忽略的细节!”接下来的半天,林知微完全沉浸在了这基层一线的“实战”中。她跟着马院长详细询问病史,观察病人的细微体征;她看着李大夫和卫生员顶着寒风去勘察环境;她甚至尝试用自己带来的、最初级的ph试纸和余氯测试纸,这是她准备用来做水质相关探索的,去检测了卫生所仅有的过滤水和水源地取来的水样,结果现后者存在明显的污染和安全隐患。虽然这些工作,距离做出一个成熟的“快检测产品”还相差十万八千里,但这种将理论知识、技术思路与真实场景、迫切需求相结合的过程,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和洗礼。她亲眼看到了技术的空白点在哪里,看到了基层医务工作者在最简陋条件下依然坚守的努力与无奈,也看到了自己之前很多“想当然”的设计,在现实面前可能不堪一击。

傍晚,在给病人用了利尿、补充蛋白等对症支持药物,病情暂时稳定后,马院长和林知微等人踏上了返程的渔船。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凄美的金红色,但众人都无心欣赏。站在颠簸的船头,迎着凛冽的海风,马院长望着远方,声音有些沙哑:“小林同志,你今天看到了。我们缺的,不只是药,更是‘眼睛’啊!能快现问题、指明方向的‘眼睛’!有时候,一个简单的提示,就能救回一条命,保住一个家。”林知微重重地点头,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却吹不散她眼中燃烧的火焰。她紧紧握着口袋里那片她自己制备的、用于测试水中铁离子的简易薄层板样品,虽然它在此行中并未派上直接的用场,但她感觉它的分量,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马院长,我看到了。”她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真的看到了。”

这一刻,她不再仅仅是一个来自都的研究生,一个怀揣梦想的技术探索者。

她双脚真正踩在了这片需要“微光”的沃土上,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来自生命本身的召唤。她知道,自己回去之后,所有的研究、所有的努力,都将被赋予全新的、更为深刻的意义。这片贫瘠而坚韧的土地,将是她未来道路上,永不熄灭的灯塔。海天相接处,最后一抹余晖没入黑暗,而林知微心中的那簇火苗,却愈明亮,仿佛要刺破这沉重的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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