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禛捕捉到身侧人胸膛微微的起伏,想象了一下祝轻侯的笑颜,眉眼略低,白绫轻轻浮动。
祝轻侯忍笑了一阵,学着李禛的语气,淡淡道:“方才说我坏话的,”他故意停下,有意让人猜。
众人噤了声,看看祝轻侯,又看看肃王,惊惧之余,又觉得有些古怪。
肃王殿下,难不成会任由祝轻侯处置他们?
看着这群人战战兢兢得像小鸡崽似的模样,祝轻侯反而起了逗弄他们的坏心思,“说我坏话的,给我写三篇策论举证。”他笑眯眯道,“逻辑有错的,罚。”
众人:“……”
仅仅是写策论而已吗?
祝轻侯借着李禛的势,过了一把当夫子的瘾,看这些人战战兢兢的样子,微笑着,继续添了一把火:“三日后交。”
众位官员险些仰倒,仿佛梦回求学时被夫子支配的痛苦,只能眼巴巴地盯着肃王殿下瞧。
肃王殿下,您倒是说句话呀!
李禛仿佛没瞧见他们求助的眼神,淡声道:“记得交。”
众人:“……”
……究竟谁才是您的宿敌。
祝轻侯含笑看着这群官员焉了吧唧地离开,勾住李禛的发丝,懒懒地倚在他肩上,“献璞,这些人倒是挺好玩的。”
李禛稳住身形,略微倾斜了些,好让祝轻侯靠得更舒服,声音也淡:“你想让他们都知道,我对你余情未了么?”
一句余情未了,险些让祝轻侯呛到,这种话,出自李禛之口,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大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从节节凸起的脊柱往下抚,激起一阵古怪的酥麻。
祝轻侯忍不住颤了颤,没敢动弹,嘴上不饶人,“怎么,你不愿意让他们知道?”
与其说他利用李禛造势,倒不如说,李禛本来就是对他余情未了。
要不然,流放路上,李禛怎么会派人盯了他一路?
李禛收回手,没作声,片刻后,才幽幽道:“……我很高兴。”
祝轻侯像菟丝子一样,依附他,缠绕他。
他对此感到很愉悦。
祝轻侯没明白他高兴在哪,直起腰,一改之前慵懒的坐姿,一面随意翻看起书房内的卷牍,一面道:“那你先高兴着吧。”
能被他利用,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祝轻侯手下动作不停,逐字逐句地译着卷牍。
上面的内容与雍州的民生有关,条条框框,密密麻麻,虽然有些枯燥,却让他看得津津有味。
李禛难得没有拦他,估计还沉浸在莫名其妙的“高兴”当中。
祝轻侯一壁看着,一壁思索,李禛虽然放纵他进书房,放纵他看卷牍,却不知会不会放纵他参与议政。
若是不能参与议政,没法发号布令,那又有什么意思?
脑海中许多个身影在眼前浮现,就像许多枚棋子在棋盘上转动,祝轻侯眼前顿时浮现出几道身影。
他没说话,随手将卷牍翻过一页,随口问李禛:“三万石稻谷,往年是怎么安排的?”
按照雍州的人口,三万石稻谷,只怕不够分。
这般随意的语气,不像是阶下囚应有的态度,倒像是主人对奴仆发问。
守在书房内的王卒冷笑,就算殿下从前纵容过他,也绝不会回答他这种事关雍州政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