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倒在地上,喉咙里出“咯咯”的声音。他想说话,但血已经堵住了气管。他的眼睛还睁着,盯着那块嵌回龙椅扶手的玉牒,手指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不动了。
许嘉竹站在原地,手还在抖。她低头看自己的掌心,刚才那一刀,不是她控制的。匕飞出去的时候,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
她转头看向裴无垢。
他跪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胸口的衣服被血浸透了一大片,人摇晃着,眼看就要倒下。
“你干嘛?”她冲过去一把抓住他肩膀,“谁让你自己往刀口上撞?”
裴无垢咳了一声,嘴角又溢出血来。“我没撞……是它……自己来的。”
“少废话!”她咬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匕有问题?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要替我死?”
他抬起眼,看着她,忽然笑了:“姐姐,我说过,这把刀能斩断一切。可我没告诉你……它也能替你承担一切。”
许嘉竹脑子“嗡”地一声。
她想起这把匕是怎么来的。
十二岁那年,她在七宫偷吃厨房的包子,被执事追得满院子跑。最后躲在柴房,摔了一身灰。那天晚上,一个穿月白袍子的小孩翻墙进来,扔给她一把小刀。
“拿着。”他说,“以后别空手打架。”
她当时骂他多管闲事。他也不生气,只说:“我叫裴无垢,你记住了,以后我罩你。”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种话。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三皇子身边的红人。再后来,他们成了对手,见面就掐。可这把匕,她一直带着,从没换过。
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在布局了。
“你骗我。”她声音有点哑,“你说送我匕是为了防身,结果是为了今天拿命填坑?”
“我没骗。”他摇头,“它确实能防身。只不过……防的是你的命,不是我的。”
他伸手想去碰她的脸,手抬到一半就落下了。
许嘉竹猛地扑上去抱住他,把他整个人架起来。“不准闭眼!听见没有?你还欠我一顿包子,欠我一场比武,欠我一句道歉!你不许现在死!”
裴无垢靠在她肩上,呼吸越来越弱。“对不起……姐姐……这次……真的走不动了。”
“谁准你喊我姐姐?”她吼他,“你以前不都叫我丫头吗?什么时候改的?啊?什么时候开始装乖的?”
“从我知道你是谁那天。”他轻声说,“但我怕你打我,所以不敢叫。”
许嘉竹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她用力抹了一把脸,转身就往龙椅方向走。一步,两步,踩过碎裂的地砖和干掉的血迹。她的鞋底出“咔嚓”声,像是踩碎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把裴无垢放在龙椅上,自己坐在他旁边,把他抱进怀里。
“你不准死。”她说,“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挖出来鞭尸。你信不信?”
裴无垢笑了笑,眼睛慢慢合上。
就在这时,龙椅上的玉牒突然亮了。
一道光柱直射殿顶,照亮了整个穹顶壁画。
许嘉竹抬头。
那是星星。
密密麻麻的星点连成图案,像一张巨大的网铺在头顶。她认得这个图。小时候在山里,每晚睡觉前,猴群都会围着她跳一种奇怪的舞。它们用尾巴指着天空,嘴里“吱吱”叫。她不懂,只觉得好看。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南湘镇的夜空。母亲逃出皇宫那晚,抱着她看了整整一夜的星星。
“原来如此。”她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