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阑走了之后,周南昭在江穆的病房里又待了一会儿才说离开。
“那你好好休息,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去看下小师弟。”
江穆顿了顿,“好。这次……多亏了他。别担心我,宝宝,去吧。”
周南昭看向自己被他握着的手:那你倒是松开我啊!
江穆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带着不舍却又不得不放手的缠绵。
他不是很情愿放她去看沉尧,尤其是在明知道那个性格怪异的少年对她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但是这次,无论一开始的恶心到吐才给了他清醒的机会,还是最后完全没管他自己的伤势帮他处理伤口,确实是他欠沉尧的。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要给沉尧从自己这里抢人的机会。
他欠的人情他自然会还。
不过江穆也知道,他的宝宝是个心肠柔软又很懂感恩的人,知道了是沉尧帮了他,知道沉尧的身体状况可能还要更严重,她不可能不管的。
周南昭从江穆那里知道了沉尧的病房号之后,替他掖了掖被角,才转身走出病房。
医院的走廊很长,灯光是冷白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味道,混合着一种说不清的、属于疾病和伤痛本身的沉寂气息。
周南昭慢慢走着,平底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声音很轻,却又足够她自己听见。
她的心情很复杂。
对小绿茶,她一直抱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态度。
最初是抵触的、讨厌的。
觉得这样一个知三当三道德感低下的人怎么可以是主角呢?
却又因为系统的原因不得不接近他,如原着那般扮演一个“欣赏男友的小师弟”的背景板师姐。她扮演得敷衍,他居然也就莫名地把越来越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和原着里的那个主角受相似,却又不同。
还是绿茶、还是扭曲、还是虚情假意。
有时候却又像个真正十八岁少年,只是渴望着哪怕一点点真心的关怀,只想要一点点真正地在意。
所以才会为她给的那一点点关心和甚至算不上真心的在意而动容吗?
要说周南昭现在对小绿茶是什么看法……
一个有点绿茶有点阴暗的,缺爱的孩子……吧。
毕竟“家暴的爸、早死的妈和一个破碎的他”,缺爱的标配。
想到昨晚那通电话里,少年气若游丝的声音,想到自己从机场见到少年开始这一路的态度,周南昭心里的愧疚浮了上来。
江穆为了保持清醒而用碎瓷片割自己,那他又是用什么方式来保持清醒的呢?
明明连站立都是勉强维持,明明刚退烧却还要坚持去接她。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南昭乱七八糟地想着,走到那间病房门口。
门虚掩着,她抬起手,停顿了片刻,才轻轻敲了敲。
里面没有回应。
周南昭犹豫了一下,推开门。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黄柔和。沉尧侧躺在床上,面向窗户的方向,背对着门口,似乎睡着了。
他整个人陷在白色的被褥里,显得格外单薄。略长微卷的柔软黑有些凌乱地散在枕头上,露出的一小截脖颈冷白细腻,上面贴着退热贴的边缘。
他的睡姿看起来并不安稳,身体微微蜷缩,像是在抵御什么寒冷或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