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昉的胸腔闯动个不停,心急如焚,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心都冒出汗了,喉咙却如生锈的齿轮卡在那里。
说不出一个字。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轻易离开。
一旦离开,唯一能获取线索的途径就没了。
正当无从下手的时候,敲门声响了。
外头传来一声:“师父!我来看您了!”
这声音,陈昉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面前的臭脸立马消融,严隅满心欢喜地跑过去。
一开门,外头的人扑面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师父,想我没?”
“谁要想你这臭小子,都大半年没来看我了!”老头嘴硬道,“赶紧有哪来滚哪去!”
只不过他脸上的笑脸,到底真情实意了。
望着走进屋的人,陈昉愣愣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被注视的代熄因,在和严隅寒暄之后,终于抬眼看见了陈昉。
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你……怎么在这里?”
给他搂着的严隅一瞧也奇了:“你俩认识?”
“是他破了我姐的案子,也是他从歹徒手里救了我,说到底,算是我的大恩人。”
“这样啊。”
从进门就疏离的老头看来目光总算没那么冷漠了。
这师徒俩一来一回,陈昉也是明白代熄因刚恢复记忆那会儿的防备随谁了。
他赶紧说:“是公安局共同努力的功劳,光凭我一个人也做不到。”
“你来找我师父做什么?”代熄因问。
陈昉一个“我”字才说了一半,严隅先哼哼了:“能干什么,来找我借尸检报告,还一借就是六份!那尸检报告是能随随便便借出去的吗?”
“是是是。”代熄因好声好气哄着严隅往里走,“从咱们职业操守的角度,确实不行。”
哄到大厅,他话锋一转:“诶,师父,您上次说要种的那些花呀草呀的,养得怎么样了?”
径直略过陈昉,严隅反拉着代熄因就往阳台上去:“别提了,我明明是按照书本上教的,结果这些花要么不开,要么长得一点也不好看!”
“啊?怎么会这样?”代熄因佯装夸张,进一步催化严隅的情绪,他便陷入了对自己付出和收获不对等的宣泄中。
老头子完全没注意到自个儿胳膊肘往外拐的好徒弟放在身后的手不停在对另一个人勾指示意。
陈昉眼尖地走了过去,才刚靠近,就被代熄因一把拉入了两个人的圈子,脸不红心不跳地吹嘘:“师父,陈昉搞这个是专业的,您不如让他帮您看看病症所在?”
“你会这个?”严隅一脸狐疑。
虽然并非专业,但他确实略懂一二。
伸手仔细观察一番,很快找到了问题的根本原因:“严老您看,您选种的这些花都不是没经验的初期养花者建议养的,比方这个栀子花,对土壤的要求十分严格,一不小心就……”
既有条理又好懂的说法叫严隅很快听进去了,茅塞顿开,主动张口与之聊得火热。
代熄因默默从他们旁边退出,正好瞅见老太太从里头走来。
他大步过去拥抱老太太,眯眯笑问:“师母,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得很。”个子小小的老太太在他怀里就占了一点点地方,她宠溺地探悉,“你那么关注小陈,他是不是你很重视的朋友啊?”
小心思被瞅准了,代熄因也不会对她隐瞒,乖顺地点头。
“那可真不错,我看小陈也是个好孩子,你可得好好帮帮人家。”老太太笑盈盈道,“我们老严,太固执,还得你才能劝得了他。”
“别担心师母。”代熄因胸有成竹,咧嘴一笑,“我觉得啊,师父固执不了多久了。”
*
在陈昉帮着严隅忙上忙下,将阳台涣新的功夫,代熄因都窝在沙发上看了三四轮电视了。
他看得眼睛酸胀,呵欠连天。
眯了两下起床,又帮着老太太一起准备了晚饭,打点花草的俩人才堪堪搞定。
“弄好了吧。”老太太招呼道,“快洗个手一起来吃饭。”
不爱麻烦别人的陈昉刚想拒绝,被代熄因大声打断:“是啊,师父你们忙了一下午累坏了吧,快来吃饭,吃完饭才有力气谈事情。”
说着还疯狂给他使眼色。
看老头子先一步应声进入大厅了,陈昉方如梦初醒,赶紧入座不再多说。
饭后,严隅果然改掉了原来那一副提都不能提的样儿了,主动问陈昉:“你为什么想查三一四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