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头爬起身,发现全身没劲,嗓子沙哑。
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
代熄因带着药来了之后,两人聊到了不合规办案,之后他就睡了过去,梦里还见到了娄清卿。
倒是许久不曾梦见过她了。
从刚刚失去她时,差不多每个夜晚都沉浸在悲伤中,渴望与她相会。
到案件无果后,怀揣着愧疚与思念,想见又没有勇气见。
如今十一年过去,心中多了一份释怀,却仍旧存在着执念。
把照片收回钱包里,陈昉看到一片整洁的周围。
他不由记起所谓的熟悉感论。
以往他醉得不省人事,都是娄清卿照顾他,没想到代熄因连这点都这么相似。
思忖到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念头蠢蠢欲动。
不过陈昉没给它冒头的机会。
只道是下次得好好谢谢人家,又是送药又是打扫卫生的,一个三十来岁的人还要人家大学生照顾,真不像话。
彻底起床后,他踩着拖鞋来到卧房。
从床铺底下拿出来一个紧锁的箱子,他轻拂去箱子上的灰尘,抱着它出神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找出了钥匙,打开了这个箱子。
箱子里面放着很多娄清卿的画作,笔锋细腻,勾线流畅,完成精度高,她的同学老师无不说她有天赋,能成大器。
她曾经梦想成为一名画家,畅谈着未来要开设属于自己的展览,名声响彻国内外。
只不过这个梦想才开了个头,就草草收尾了。
除了画作,箱子里还装着很多娄清卿的东西,她已经不能用的手机,她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她的画笔橡皮,还有她各类的首饰……
满满当当,填装了整个箱子。
陈昉曾经害怕睹物思情,含泪将它们封存。
因为没有办法为娄清卿查清楚真相,他选择了逃避,好像不去看,不去想,这些东西就会被掩藏在自由生长的花草下,一切如故。
就这么放着,也快忘了。
可代熄因昨夜所说却敲醒了他,给了他一个查案的理由和方式,他于是打开被紧锁已久的过去。
他一样样翻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每一样都是一段记忆,他沉浸在那些悲喜交加的记忆中,翻到了箱子底端的一条红绳——
一条娄清卿在死的时候,手心还抓握得紧紧的红绳。
它竟然奇迹般没有沾染到一血迹。
那是娄清卿在关岳庙里求来的。
求他们百年好合,长相厮守。
他却不信神佛,只当那是一个心理安慰。
娄清卿走后,陈昉也曾无数次后悔,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不信,红绳才没能紧紧绑在他们的身上?
此刻看着这条红绳,虽再无当初难言的种种情绪,却也不禁失神。
许久,他才一样样收好东西,没有再挂上锁匙,轻轻把箱子推回了原位。
*
许是盛极必衰,自从之前大案频发后,盛川如同无风无浪的水面,太平了下来。
警局没有前段时间那样忙得不可开焦,但陈昉的停职查看,还是给刑侦支队里带来不小的压迫感。
平日陈昉在的时候,感觉一切都井井有条。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做完之后该准备什么,都有具象。
即便在他暂停职务期间调来了个代理支队长,到底和刑侦支队的成员们不熟,一时半会儿融不到一块去。
就在这个气氛低谜的时候,陈昉出现了。
这会儿大中午,队里大部分人都不在,午休的,出任务的,没几个是闲着的。
正巧甘氏兄妹俩才忙完大活都在,甘臣趴在桌上睡觉,甘婼晴从电脑中移开视线,放松眼睛时候率先看到他,疲惫的眼中一下就有了光,赶着趟儿摇醒了甘臣,两人一同跑上去嘘寒问暖:
“师傅!您来了!”
“师傅您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没休息好啊?”
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人,陈昉微微一笑:“我没事,就是想来看看。局里最近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近来没什么大事,但我和老哥都不喜欢那个新来的代理支队长雷昱。”甘婼晴撇了撇嘴,除了甘臣以外,很少见她这么嫌弃一个人。
“就是!”甘臣低声说,“本来师傅你只是暂停职务,这个位置怎么说,也得是有资历有经验的其他支队长平调顶上去吧,结果不知道从哪里空降来了个关系户,摆明了不想让师傅你回来!最重要的是这人脾气贼差,还爱摆架子,根本没有师傅你万分之一好!师傅,我可想死你了!你来了就别走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