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背着一把刀,一把深红的刀。
宁为雪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说书人爱提裴情之,爱讲李奉,自然也喜欢谈论同为斗部热门人选的燕支。传闻中的燕支,背着一把红色的刀。
刀是裁云门创宗刀圣所留,听闻这把刀自他初修仙道开始,陪伴了刀圣漫长时间。
即便他后来不再用这把刀,却还是用天火锻淬。传闻,每一位被红刀选择之人,都有可能是下一个裁云门门主。
宁为雪听过许许多多人说过燕支的故事,燕支最初是一个纯纯粹粹的凡人,不识修仙,不通仙道,年少时以凡人之躯悟刀,而一步跨过芥子境。
但宁为雪没想到,燕支原来这般的漂亮。
女人的漂亮容易成为添头,但他们提到燕支,没有一个人提及她的样貌,或许因为她真的很强,强到能盖过其他的一切,强到大家看向她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她的刀。
覃声慢又停下来,转身,哒哒哒跑到燕支身边,她们两个人在说着什么,说完了,燕支笑起来,覃声慢扭头,又哒哒哒跑到前头。
裴情之说,“走吗?”
“走。”
两个人向前,刚刚还是注视别人的其中一员,现在成为被注视之人。
他们停在画前。
画中的水波,轻轻荡漾,不散圣人道,“那便开始吧。”
隐隐约约的,他们听见一声琴声,来自高台之上。
琴心不知何时摆出了琴,琴曲铮铮,像是为了相送他们进入红尘。
在阵法启动的最后一刻,裴情之轻轻勾住了宁为雪的小指。
——宁为雪似乎有所感觉,也似乎没有,但他的脑袋微转,即将看向裴情之那一瞬,天地一黑。
再睁开眼时,宁为雪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小指,那里残留着相勾的暖意,他的手很冰凉,因此挣得对方的手暖和到滚烫。
是错觉吧,他不敢相认。裴情之勾他的小指?
实在像一个笑话。
他茫然地抬头,方墙外,天地辽阔,而他正站在一处殿檐下。殿外光挺挺的树枝,压满了雪。
雪地里,有一群衣着华贵的十一、二岁的孩童,他们围着一个被压制在地上的小孩哄笑。
宁为雪还没回过神来,只看见他们骑在那挣扎起身的孩子背上。恶劣道,“爬啊,爬啊,当狗怎么不会爬,不会爬你今晚还想吃饭吗?”
又是一阵大笑,他看见被压制的小孩挣扎地起身,真的如他们所言,爬了起来。
“……”
“你们在干什么?”宁为雪呵道。
在一旁被众星捧月的玄衣孩童回头,微笑,“表哥,要一起来玩吗。”
都是什么熊孩子啊。
宁为雪看清玄衣孩童的面容,长久地凝目,这张脸与裴彻何其相似——正是年幼的裴彻。
他怎么会认识裴彻?
裴彻像是确实失去了所有记忆,洗成新的小孩,降生在这世界上,但他没有,还保全着所有的记忆。
不过这个讨厌劲和之前的小时候一模一样。
宁为雪回过神来,他道,“你别欺负人了。”
“这算什么欺负,我们只是一起玩。”裴彻说,他笑吟吟低头看着那孩童,“你说是不是。”
被迫跪爬在地上的人低着头,保持沉默。宁为雪正要开口,门外匆匆忙忙走来一个太监,他见了裴彻,先是躬礼,“太子陛下。”
然后对着宁为雪道,“小宁公子!可让奴才好找,皇后娘娘请你过去呢!”
裴彻说,“呀,你快去,替我向母妃问好。”
宁为雪瞥他一眼,让太监带路,走到门口,再次回头,那群小孩依然围着那个灰扑扑的孩童,哄闹。
“裴彻,”宁为雪忽然拔高音量,“你再欺负人我就抽你。”
“表哥,就你最假好心。”裴彻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