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池加奈子早就知道林千秋是个‘中国迷’了,当下也不奇怪她这样说,感慨了一句‘作家都很喜欢旅居外国呢’,也就不说这个了。跟着也吃了一口服务生包好的烤鸭,点点头说:“不愧是雅叙园,不愧是‘旬游记’。”
他们约见的餐厅是位于目黑区的豪华酒店雅叙园内,一家名叫‘旬游记’的中餐厅。之所以会约在这里,主要是因为林千秋这几天住在这里——明明在东京有家,还要住酒店,当然是因为林千秋喜欢啦!
林千秋也说不上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爱好,但她现在还真挺喜欢在日本各处住酒店的。这些酒店有的是近十年内开起来的,乘着经济上行的东风,各项设施完备又很新,体验感极佳。有的就是传承数代,所谓的‘老字号’了,一般是那种家族经营的旅馆。
但说实在的,哪怕是后者,基本也在近一二十年内进行了大改,这样才能符合新时代顾客的需求嘛——修旧如旧只是看起来,旧时代的奢华之下,现代人的便利也是不可能牺牲的!
林千秋之所以喜欢住这年头日本的高端酒店,除了舒适外,还因为这些酒店有一种几十年后罕见的‘奢华’。
几十年后的高端酒店,林千秋蹭工作的福利去过几次,但感觉其实也就那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去的也不算真正高端(虽说算星级都是五星级了),总之除了大堂气派一些,房间和服务其实并没有和中档的连锁酒店有本质区别。
或许是为了控制成本,就连那些高端酒店也越来越给人以千篇一律的感觉,尤其是同样的简约风,看一次会觉得高级,每次都那样就是无聊了。相比之下,这年头的奢侈就很不同了,很多都走极繁主义——‘繁’起来经常是各有各的不同,简约起来就很容易有雷同感。
这家雅叙园就是这样,虽然这是一家三十年代就开业的店,但当时还是一家料亭,后来才成为酒店。但说实在的,就算成了酒店,林千秋感觉他们的主营业务依旧是承办各种宴席,这一点从宴会厅的数量之多,以及房间相对这个级别的酒店之少就能看出来了(这么大酒店,总共只有60套客房呢)。
当年这里也是以奢华出名的,被称为‘昭和时代的龙宫城’,当下则更进一步。因为在1988年时,目黑区大改造,雅叙园的很多建筑也拆了,现在的主楼就是重建的泡沫时代顶峰时拆了再建,而且本来就是以奢华闻名的酒店,林千秋没来之前都不敢想这该华丽到什么程度。
住进来这家此时可以说‘新’的酒店,林千秋也没有失望就是了。大量的壁画、金箔藻井、木刻雕绘、螺钿、漆艺等,注入了这家酒店的方方面面。林千秋这几天住在这里,根本不把这里当酒店,住的地方其实都无所谓了,关键是这座酒店本身就像是个美术馆!在这连住带逛就很满足了。
毕竟就房间来说,除了特别大,雅叙园其实并没有让林千秋觉得比其他豪华酒店厉害——是的,虽然豪华酒店的房间一般都会比较大,不会有中低档连锁酒店那种真的就是单纯满足基本需求的格局,但雅叙园这方面也有点夸张了。
最小的房间也有80平,这个大小当然不可能是一个附带卫浴的卧室的体量也就说,雅叙园的客房全都是‘套房’,这和几十年后的豪华酒店的做法可不一样。几十年后,即使是再豪华的酒店,肯定也有‘标间’呀。
“烤鸭啊怎么说了,虽然‘旬游记’标榜是中餐厅,做的也是中餐,而不是中华料理,但在我看来其实也和中华料理差不多了。”林千秋无奈地说。
在日本人的认知中,中华料理就是日本化后的中餐,虽然不一定是快餐,但确实是快餐意味浓厚的。相比之下,被认为是原汁原味的‘中餐’,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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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回事了,一贯定位‘高端’,尤其是粤菜。
这一点看过这一时代动画,像《樱桃小丸子》的都知道,毕竟里面也有侧面展现。
‘旬游记’就是典型的高端中餐,但让林千秋来吃,那是真的一点儿‘原汁原味’吃不出来啊!就比如说招牌之一的烤鸭,他们的吃法似乎是只包鸭皮,不带鸭肉?另外里面还包了脆脆的东西,有点儿像是像是煎饼里会放的薄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东西。
当然,毕竟是豪华酒店的招牌餐厅之一,味道肯定是不差的,但想到这是‘北京烤鸭’,林千秋就有些难以直视了。
“是不够正宗吗?”龙池加奈子也get到了林千秋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我还以为,像是雅叙园这样的老字号,他们的餐厅会做的正宗一些呢。不过千秋你是在北京吃过真正北京烤鸭的人,感觉大概会不一样吧。”
林千秋点点头:“差别挺大的不过就算是北京烤鸭,其实也分不同的流派,最有名的全聚德虽然一定要去尝试,但就我尝试后的结果,其实不如另外一家老店——但是,说到吃鸭子,还是南京要更权威吧?”
“北京烤鸭本来也源自南京,是永乐大帝迁都北京之后,才慢慢在北京落地生根的。”
龙池加奈子不奇怪林千秋对华夏的了解,这不只是因为林千秋学的专业和华夏相关,以及她在华夏做过两年交换生。要知道,龙池加奈子其实也接触过一些现在在华夏做生意的商人,或者外派到那边的职员,从她的感觉来说,那些人对华夏的了解也远不如林千秋。
林千秋对华夏的熟稔有一种毫不费力的感觉,就仿佛国别、文化、环境上的隔阂不存在一样也是这个原因,林千秋偶尔开玩笑说自己上辈子是个华夏人,所以这辈子对华夏感到亲切,龙池加奈子是有一些相信的。
就这样,吃了一顿味道还不错,但很难说符合林千秋口味的中餐,龙池加奈子告辞离开。而林千秋在雅叙园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才退房回家,回家还是南云凉介来接她的——本来不必,不过谁让今天有约会呢?
南云凉介到了林家,还在林家吃了午餐林美惠现在对南云凉介已经很熟了,毕竟是女儿交往了数年的男友嘛,时不时会接送林千秋,怎么都有机会碰面。不过南云凉介正式登门,也是在林千秋大学毕业后的事了。
从第一次正式登门到现在,其实也时间不短了,林美惠看起来对南云凉介很喜欢——这也不奇怪,长相俊秀、性格沉稳、家世出众的年轻人,还和女儿交往了好几年了,感情十分稳定,哪个当母亲的会不喜欢呢?
唯一可能觉得不好的就是‘齐大非偶’,但林美惠没有这个困扰,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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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她觉得自己的女儿谁都配得上,不存在齐大非偶的问题。
要说现在林美惠有什么担心的,就是林千秋和南云凉介从来没提过结婚的事了,毕竟这两人的状态这在她这一代人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不过她也知道,当代的年轻人对于早早结婚是越来越排斥了,女孩子还好一些,男孩三十岁以上结婚很常见。
当然,这也和这年头结婚成家花费太多有关,如果不到三十岁,薪水达到相应的水平,日子肯定会拮据很多——大家普遍默认女方结婚后要做全职主妇的,养家的重任就完全压在丈夫一个人肩上,稍微负责任一些也会推迟几年结婚。
林千秋和南云凉介当然没有养家的问题,但在这个大环境下,他们恋爱长跑,根本没有结婚的计划,也不是很扎眼。至少看多了类似的例子,林美惠还不算很着急,都还没怎么催林千秋呢。
林美惠乐呵呵地招待了南云凉介,又乐呵呵地送小情侣出去约会,林千秋什么时候回家的她都不知道——她平常大概是晚上10点多睡觉,她不知道就只能是比这更晚了。这也没什么,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林家也没有‘门禁时间’。
“嗯,昨天说到了圣诞节的事,南云君问我能不能空出几天,今年不想在东京过圣诞节了,想来一次北欧旅行,那边是圣诞老人的故乡嘛。”第二天早上,林千秋起床相对晚,吃她的‘晚早餐’时,和林美惠提起了这件事。
其实从她的神态可知,她应该已经答应南云凉介了,但这个时候还是商量着和林美惠说的——林千秋是不在乎圣诞节的意义的,没有这是一个重要节日,得和家人在一起的认知(实际这个时候的日本也没这种认知,他们眼里圣诞节其实也和情人节差不多了),但既然人在东京,还是得和妈妈说一下。
林美惠当然不会觉得这哪里有问题,点点头就算知道和答应了,还有些感慨地说:“现在真是不一样了,以前大家都把出国当成一件大事,要告知亲戚朋友,如果亲戚朋友有需要,还会帮他们捎外国特产现在出国都变得普通了。”
“你丽子阿姨昨天还告诉我,他们一家打算出国过年,要去澳大利亚。因为觉得澳大利亚在南半球,现在很温暖不只是丽子家这样,光是住我们这几条街的邻居,我认识的就有四五家要出国过年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曹操、曹操到’,林美惠才说好友高桥丽子一家出国过年的事,晚上林健太郎带着新婚妻子佐藤和子,不,现在已经改名林和子了,回家吃晚餐时,就提到了出国过年的事。
“出国旅行过年多省事儿啊,比在家按照传统过年,忙前忙后轻松多了,也更有趣。”林健太郎就大大咧咧地说。
其实是他们小夫妻两个想出国旅游过年,不过这是结婚的第一年,就撇下婆婆和小姑去‘快活’,这让新晋主妇和子有些不好意思——她虽然是港区出身、医生家庭的大小姐,但性格温柔偏传统,没有和婆婆住在一起已经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了,现在过年都不来孝顺婆婆的话,大概会更愧疚。
所以其实是她提议邀婆婆、小姑一起出国旅游过年的,不然林健太郎根本不会想到这件事他现在正值新婚,也更愿意小夫妻两个过二人世界。
林千秋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同意了出国旅游过年的同时(她也想出国旅游过年,不想忙传统过年这一摊),然后打定主意到时候规划和小夫妻不一样的行程,她和妈妈一起,夫妻两个一起,各玩各的就好了。
当然,出国的事,圣诞节也好,过年时也罢,都至少还要等一个礼拜,这期间林千秋只是照常生活在东京。期间甚至citywalk了一趟,搭地铁去了新宿,然后西武新宿站下站开始走起,打算经过新宿奇迹剧场、风林会馆、花园神社、新宿公园等,绕半圈到新宿三丁目站搭车回家。
这一段也不是林千秋第一次走了,她还蛮喜欢走这一段的——这一段的特殊之处在于,战后黑市和不少红灯区等落脚在此,即使说是现在没有黑市了,红灯区也被取缔,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旧日风貌的残余。
比如说风林会馆附近的小巷,多的是黑市时期结束后,原本在黑市经营的店铺。林千秋就颇为爱吃其中一家‘上海小吃’,虽然从她的口味来说,这里的小吃一点也不上海就是了。
下站后没多久,林千秋首先就看到了令她也啧啧称奇的东京都厅,是的,东京都厅就位于新宿。而林千秋之所以会对一座政府大楼啧啧称奇,也是有原因的——这座政府大楼可不一般,它是在本月才落成的,甚至还没有投入使用呢!预计要明年才能正式用了。
一个在泡沫时代巅峰期设计、建设的东京建筑,即使那是本应实用为主,要严肃、要朴素的政府大楼,那也注定普通不了!实际也是这样,这座大楼的设计师投入了很多想法,使得这座政府大楼从外表看就很有派头。
而这样的派头是需要花钱的,据说建设费用高达1600亿日元,这个惊人的数字使得东京人民都亲昵地叫它‘税金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