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白驹过隙,自陆风魂穿至天华大陆,转眼已是三月有余。
这百余个日夜,对于陆风而言,是脱胎换骨的蜕变。他深居简出,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最强修仙诀》的修炼之中。或许是穿越带来的灵魂融合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增益,又或许是那流星赋予的资质改造卓有成效,他的修炼进度堪称一日千里,远功法描述中的寻常度。
此刻,在他静谧的房间内,陆风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内敛,却又隐隐与天地交汇。丹田之内,原本气态的灵力已变得浓郁如液,澎湃激荡,循着玄奥复杂的路线自行运转周天,生生不息。这正是练气期大圆满,第九层的标志!只需一个契机,便能尝试凝聚道基,踏入筑基之境。
不仅如此,《最强修仙诀》兼具的炼体神效同样惊人。随着每一个小境界的突破,天地灵气都会自地淬炼他的肉身。三个月前那具孱弱不堪、经脉细弱的身体早已成为历史。如今的陆风,虽外表看起来仍是颀长清瘦,不如那些专修炼体功法的武者般肌肉虬结,但肌肤之下,筋肉筋膜却坚韧异常,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按照这个世界的武道体系划分,他的肉身强度,已然稳稳达到了“练筋境”后期,距离“练骨境”亦不远矣。单凭这具肉身,不动用灵力,也足以媲美寻常的通脉境后期武者。
“呼——”陆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息如箭,射出尺许方散,显示着其对自身力量精妙的控制力。他睁开双眼,眸中似有清光一闪而逝,旋即恢复平常,只是那平静深处,蕴藏着的是足以俯瞰凡俗武道的自信与淡然。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弟弟陆云略带焦急的呼喊:“哥!哥!不好了!”
陆风眉头微挑,收敛了周身气息,瞬间变得与寻常文弱少年无异。他推开房门,正好看到陆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小脸因为奔跑而涨得通红。
“慢点说,天塌不下来。”陆风微笑着抚了抚弟弟的头,语气平和。
陆云喘了几口大气,急声道:“哥,是你的那个……那个未婚妻!飘雪楼的林嫣然来了!现在就在前厅呢,跟她爹一起来的,气势汹汹的,嚷嚷着……嚷嚷着要退婚呢!爹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未婚妻?退婚?”陆风微微一怔,随即从这具身体的记忆碎片中翻出了相关信息。东域大势力飘雪楼楼主林玉龙的独女,林嫣然。多年前,风云山庄与飘雪楼关系密切时,两位家主一时兴起订下的娃娃亲。原主“陆风”对此女可谓痴迷至极,即便对方因其“废柴”之名而日益冷淡,原主也始终抱有幻想,近乎舔狗。而这,也是原主在庄内备受嘲笑的缘由之一。
“该来的总会来。”陆风心中并无波澜,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彻底了结原主因果的好机会。“走吧,去看看。”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神情自若地朝着山庄前厅走去。步伐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富丽堂皇的前厅内,气氛略显微妙。主位上,庄主陆天擎正与一位身材魁梧、满面虬髯、眼神精光四射的中年大汉交谈。此人正是飘雪楼楼主林玉龙,一身修为已至先天境初期,气场强大。而在林玉龙身后,站着一位身着淡紫色劲装的少女。
这少女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姿窈窕,肌肤胜雪,容貌确实娇俏可人,尤其是一双大眼睛,灵动中带着几分傲气。她便是林嫣然。此刻,她柳眉微蹙,眼神不时瞟向厅外,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当陆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林嫣然的目光立刻锁定了他。出乎她意料的是,眼前的陆风与她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一见她就脸红结巴的少年截然不同。他的脸色不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健康的红润;身姿挺拔,步履从容;最关键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平静,深邃得仿佛看不见底的寒潭,看向她时,没有往日的痴迷与卑微,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
这种变化让林嫣然心中莫名一堵,不等长辈话,她竟抢先一步跨出,指着陆风,声音清脆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陆风!你来得正好!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把话说清楚!”
厅内顿时一静。陆天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林玉龙脸上则闪过一丝尴尬,呵斥道:“嫣然!不可无礼!还不退下!”
林嫣然却倔强地昂着头,语飞快地对陆风说道:“陆风,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婚约,但那是我爹和你爹当年酒后戏言定下的,做不得数!我林嫣然的夫君,必须是顶天立地、武功高强的英雄豪杰,能保护我,能让我仰望!而不是……而不是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你明白我的意思!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出来,我们飘雪楼一定补偿你,只要你同意解除婚约!”
这番话可谓毫不留情,将轻视与决绝表露无遗。若是原主在此,恐怕早已面无血色,心痛如绞。
陆风静静地听着,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笑意。果然够直接,也够……肤浅。他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井蛙语海,夏虫语冰,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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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你太放肆了!”林玉龙脸色涨红,连忙向陆天擎拱手赔罪,“陆兄,实在是……林某教女无方,被她娘惯坏了,口无遮拦,还望陆兄海涵!”
陆天擎摆了摆手,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林兄言重了。令千金快人快语,性情直率,倒是难得。说起来,确实是犬子福薄,配不上令千金这等天之骄女。”他说完,转向陆风,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放手与支持,“风儿,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吧。有些缘强求不得,有些人,终究不是同路。”
陆风对父亲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目光平静地落在林嫣然那张因激动而微红的俏脸上。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痛苦、会哀求、甚至会愤怒,连林嫣然都准备好了应对他死缠烂打的说辞。
然而,陆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用一种平淡无奇、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开口道:
“好,我同意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你……什么?你同意了?”林嫣然准备好的后续话语猛地卡在喉咙里,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眼前的陆风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她心慌。没有预想中的任何情绪波动,那双眼睛里的淡漠,让她感觉自己奋力挥出的一拳,仿佛打在了空处,难受至极。而且,短短三个月不见,这个陆风的气质变化太大了!如果说以前的他是趴在地上任人践踏的泥鳅,那么今天的他,就像是一条蛰伏深渊的潜龙,虽然隐而不,但那偶尔流露出的峥嵘,却让人心生悸动,仿佛随时可能扶摇直上,翱翔九天!
“我说,婚约解除,你可以走了。”陆风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父亲,如果没什么其他事,孩儿就先回房了。”
说完,他对着陆天擎和林玉龙微微颔示意,竟真的毫不犹豫地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前厅,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林嫣然一眼。
林嫣然呆呆地看着那道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心中第一次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空落落的,仿佛自己刚才迫不及待想要抛弃的,并非是什么废物,而是一件……失去了才隐隐觉出其珍贵的宝物?她甩了甩头,强行将这种荒谬的感觉压下,一定是错觉!一个武道废人,能有什么珍贵的!
最终,林玉龙带着神色复杂、心思各异的女儿,告辞离开了风云山庄。这场突如其来的退婚风波,看似以陆风的爽快同意而平静收场。
片刻后,陆天擎来到了陆风的房间。
“风儿,没事吧?”他看着正在窗前静立的儿子,关切地问道。他虽然支持儿子的决定,但也担心这打击会伤及他的自尊。
陆风转过身,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父亲,我没事。这样挺好,了无牵挂,方能专心于自己的路。”
陆天擎仔细看了看儿子的神色,确认并非强颜欢笑,这才欣慰地点点头:“你能如此想,为父就放心了。”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不过,最近武林中颇不太平,几大势力摩擦渐多,似有暗流涌动。你……尽量减少外出。”
“不太平?”陆风眼中闪过一丝兴趣的光芒,随即点头,“好的,父亲,孩儿知道了。”
送走父亲后,陆风望向窗外远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江湖风雨欲来?
这潭水,似乎是越来越浑了。而潜龙,终有入海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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