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游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秦术摩挲着手里的信,声音沙哑,“还行,过得去。”
可你之前明明在抖。
简游的目光出卖了他的疑惑。
秦术笑了起来,到厨房里给自己倒了杯水,空玻璃杯放回台面出清脆的声音,“如果是几个月前,我会难受,但现在不会了。”
“为什么?”简游问。
“大概是因为我真的会死。”秦术靠在橱柜上,慢慢地说:“我就算是学医的,对死亡有足够的了解,但不够真切。”
“大家都说死亡与意外不知道哪天突然降临,所以要及时行乐,但也不见得人有人立马花光自己身上所有存款,那其实就是个伪概念。”
“真正能够肆无忌惮生活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预见了自己的死亡,我正是预见了自己的死亡,所以,我不难过。”
“因为,我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去见他的路上。”
把死亡具象化,知道自己是在奔赴死亡的路上,怎么还会难过呢,他只是收到了爱人的情书。
简游当头棒喝。
为什么他会难过到五感失调,夜不能寐,那是因为简游知道,他还会活很久很久,六七十年那么久。
他会去过自己的人生,逐渐一点点忘记父母奶奶,又因为想念他们割裂了生活而难过。
因为现实与思念的割裂,才让他支离破碎。
“原来是这样吗?”简游道。
“什么?”一看脑子里就想着些不好的事情,秦术警告他,“你别胡思乱想,睡不着吃点褪黑素。”
像明天会死一样活着。
简游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某种边界,只要突破这个临界点,他好像就能不难过了。
对于秦术的警告,他也只是胡乱点头,转头就抛之脑后。
十八岁的简游不懂,知道与做到之间隔着天堑,他习惯了只要他想要,他都能得到。
所以他不必去经历,就能从别人的人生截取一个结果,变成自己的经验,能避开眼下的难题。
这并没错,只是太难。
与简游不同,萧骆无法从任何人的人生里截取一个完美的结果。
这个世界像是一个扣扣搜搜的开者,省吃俭用拼凑出来的,从登录开始一直报错,他不得不花很多很多时间,保存游戏里存储的物资,开拓的地图,还有新手探索期时卡掉的剧情。
他今天就是来寻找这个被卡掉的剧情。
家里老太太没想到他会回来,舒服地躺在阳台上喝茶,听到开门咚咚咚跑出来,笑脸相迎,“姑娘,回来了。”
当看到萧骆的时候,脸色骤变,“你怎么进来了?”
“这里是我家。”萧骆关上门,时隔近一年再回来,陌生又熟悉。
门口的花坛不见了,放了一个更实用的白色简约鞋柜,与整个房子经典黑黄欧美风非常不搭。
进客厅,壁炉也拆了,靠墙放了一架钢琴。
老太太跟着他一步步后退,“你家?我可没见哪家小孩敢跟父母断绝关系,你有本事走,现在怎么着?在外面活不下去打算回来?”
萧骆不理老太太,直接往里走到书房门口,推门而入,他现在要找到萧建华跟赵琴慧的字迹。
萧建华的好找,书房里就有他随手修改过草稿,萧骆没拿桌子上的,从垃圾桶里翻了两张就揣进兜里,然后转身进了他们的卧室。
落后两步的老太太没看清萧骆从哪里拿的东西,只看到他把一团纸揣进兜里,立马不分黑白造谣:“进门当贼啊,狗崽子你从书房偷拿了什么?”
赵琴慧是银行柜姐,家里很少有她工作的东西,萧骆更是自从继母进门之后就没进过卧室,看着收拾整洁的房间两眼一抹黑。
一般如果女人写点什么东西,会放在哪?
萧骆没知道,但他直接向一个家里女主人绝对拥有,且男人很少用得上的地方走去——化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