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我妈妈就再也不让我画画了。她说画画是不务正业,是玩物丧志。她说只有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才是正途。”
“她把我所有的画具都扔了。我把零花钱攒下来,偷偷地买。她把我的画撕了,我就再画。我们为了这件事,吵了无数次。”
“我以为,等我考上大学,我就可以自由了。我可以去学我想学的专业,画我想画的画。”
“可是现在……”
他抬起头,看着陆延豫,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深不见底的绝望。
“我连拿起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延豫,你知道吗?画画,就是我的命。”
“现在,我的命,被人活生生地夺走了。”
他再也说不下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陆延豫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在谈及自己热爱的事物时眼睛里会光的少年。看着他那份热爱,被现实、被亲情、被命运一点点地碾碎。
他伸出手,轻轻地擦去了他脸上的泪水。
他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不。”
陆延豫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
“你的命,没有被夺走。”
祁焱睁开眼,迷茫地看着他。
“它只是暂时藏起来了。”陆延豫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藏在你身体的深处,藏在你的心里,藏在你的记忆里。”
“只要你还在,它就还在。”
“没有人能夺走它。除非,你自己先放弃了。”
“我没有……”祁焱反驳道,声音却很虚弱。
“你没有放弃。”陆延豫打断了他,“你今天,为什么会去画室?”
祁焱愣住了。
“因为,你的身体比你的大脑更诚实。它在告诉你,你需要它。你需要画画,来泄,来治愈,来活下去。”
陆延豫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地插进了祁焱那把生锈的心锁里。
他从未想过,这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的逻辑。
“可是,我妈妈她……”
“那是她的问题,不是你的。”陆延豫的语气不容置喙,“祁焱,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而不是被任何人的期望,或者偏见,所绑架。”
“包括,你是一个omega这件事。”
祁焱的身体猛地一僵。
“是,你现在是一个omega。”陆延豫看着他,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但这又怎么样?omega就不能画画了吗?omega就不能拥有自己的梦想了吗?”
“谁规定的?”
“这个社会?那些偏见?还是你母亲?”
“祁焱,你要记住。”陆延豫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他们可以定义你,但前提是,你允许他们来定义你。”
“如果你自己都不认为,成为一个omega是一件可耻的事情。那这件事,就不可耻。”
“如果你自己都认为,画画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那它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没有人能夺走它。除非,你自己先松开了手。”
陆延豫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祁焱的心上。
他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从未想过,这些困扰了他许久、让他痛苦不堪的问题,在陆延豫的嘴里,竟然可以被如此轻易地解构。
是啊,谁规定的?
凭什么,一个omega就不能画画?
凭什么,他要为那些自己无法选择的命运,而感到羞耻?
“我……”他张了张嘴,却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别急。”陆延豫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温和的平静,“慢慢想。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便利店,片刻后拿着一瓶温热的牛奶回来,递给祁焱。
“喝点吧,暖暖身子。”
祁焱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瓶身是温热的。那股暖意顺着他的掌心,缓缓地流遍了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