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舟的马停在侯府后门时,天刚亮。云娘从侧门出来接应,手里已经准备好笔墨和空信封。
他把战报交给她,声音低:“立刻送去给我母亲。”
云娘点头,转身快步走向内院。
江知梨正在书房翻兵书。她昨夜没睡,袖口沾了墨迹,指腹按在一页纸上,眉头紧锁。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云娘进来,一句话没说就把信递上。
她拆开看。
三行字。
“敌将换阵,用陷阵营。
此阵分三重,步步为营。
请母示破法。”
她放下信纸,盯着桌上的《六韬》看了很久。
陷阵营是古阵,主困不主杀。前三排持盾,中三排藏长矛,最后一排压鼓点,一旦入阵,前后左右皆被锁死,只能向前冲,但前方是刀墙。
她合上书,叫人去请沈晏清。
半个时辰后,沈晏清披着外袍走进来,头还没梳好,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
“娘,这么早?”
她把信推过去。
他看完,脸色变了:“这阵太狠,正面破不了。”
“没人说要正面破。”她翻开兵书,指着其中一行,“你看这里,鼓声为阵眼。鼓不停,阵不散。”
他凑近看,念出声:“鼓手在最后排中央,护甲三层,周围八人持短刃守卫。”
“对。”她说,“只要断鼓,阵自乱。”
他抬头:“可怎么靠近?那地方离前线有五十步,全是弓手盯梢。”
她没答话,而是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暗格,取出一张陈旧的地图摊在桌上。
这是边疆地形图,她让周伯临摹的。
她用手指点一处:“风向每日辰时转东南,烟尘必起于西北。”
他明白了:“可以用烟遮视线?”
“不止。”她拿起笔,在纸上画了几道线,“你按这个画破阵图。分三路突袭,一路引火扬尘,一路佯攻中军,主力绕后直取鼓手。”
他坐下开始画。
她站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摇头:“这里角度不对,再偏两寸。”
他改。
“箭道留宽些,他们穿皮甲,动作慢。”
他又改。
两人一问一答,一个画一个校,整整两个时辰没停。
云娘送来饭菜也没动。
直到图成。
整张纸布满标记,三条进攻路线清晰,连敌兵换岗时间都标了记号。最后还加了一条小注:鼓手左耳有疤,面黄,可用黑羽箭专射其颈侧。
她看过一遍,满意地点头。
“封起来,加急送往前线。”
云娘接过图,正要走,她又叫住:“等一下。”
她转身进里屋,拿出一块布包。
打开,是一面铜镜,边缘刻着缠枝莲纹,背面压着一层薄绸。
“把这个一起送。”
云娘问:“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