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撕破夜空。
沈怀舟猛地转身,吼声未落,后山林影晃动,火把连成一线,敌兵如潮涌出。他抬手一挥,埋伏在两侧山脊的暗卫立刻分兵迎击。箭雨再起,封锁山路。可这次敌人早有准备,举盾推进,阵型严密。
他盯着那崖边黑影,冷汗滑落鬓角。
那人还在原地,掌心朝天,缓缓翻转——这是收兵信号。
沈怀舟咬牙,下令追击。亲卫扑向崖顶时,黑影已退入密林,只留下一支插在石缝中的短箭,箭尾缠着半张烧焦的纸片。
“留活口!”他低喝,“我要知道他们听谁的。”
半个时辰后,战局平息。匪被五花大绑押到面前,嘴被布条勒住,满脸血污。他身材高壮,右耳缺了一块,袖口藏着一枚铜扣,扣面刻着扭曲纹路。
沈怀舟一脚踩在他膝弯,压低声音:“说不说?”
匪抬头,眼神凶狠,不答。
“带回去。”他说,“母亲要见他。”
天刚亮,车队回府。江知梨已在厅中等候。她坐在主位,手里拿着一块素帕,慢条斯理擦着手。云娘立于侧后,手中托盘盛着几件从匪身上搜出的东西:铜扣、匕、半截火折子。
门开时,两名暗卫拖着人进来。匪膝盖撞地,出闷响。
江知梨放下帕子,起身走下台阶。她绕到那人背后,忽然伸手,从他后领扯出一条皮绳。绳子藏得极深,末端系着一个油布小包。
她指尖一挑,布包落地。打开后,是一封密信。
纸色黄,字迹潦草。开头写着一行小字:“边境事紧,行计划。”落款处有个印记,像是一头盘踞的狼。
她将信递给云娘:“送去给三少爷。”
云娘点头退出。
厅内只剩三人。江知梨站在匪面前,俯视着他:“你是哪国人?”
匪闭眼,不动。
“不说也行。”她说,“等我儿子查出来,你就不是现在这个待遇了。”
话音刚落,门外脚步急促。沈晏清快步而入,手里拿着一张拓纸。他脸色凝重,直接走到桌前,把拓纸铺开。
“母亲,这印鉴我见过。”他说,“去年邻国使臣送来商约文书,盖的就是这个章。”
江知梨看着那狼形印记,目光渐沉。
“不止是使臣用。”沈晏清继续道,“我查过北境往来记录,凡是涉及军务调动的密函,都用这种暗印。这是邻国边军将军私印。”
厅内一时寂静。
江知梨慢慢坐回主位,手指轻敲扶手。她想起昨夜那支短箭上的残纸,上面隐约有“铁骑三百”几个字。如今再看这密信内容,前后便串了起来。
这不是普通劫匪。
是邻国边军借山匪之名,试探我方防务,顺手劫财伤人。若我们反应迟缓,下一步便是大军压境。
她抬眼看向沈怀舟:“你认得那手势?”
沈怀舟点头:“前世战场上见过。那是进攻与撤退的指令。不同方向,不同动作。昨晚那人做的是‘收兵’,说明他们还有后手没出。”
“对。”她说,“他们本想全歼商队,逼我们退守。结果失败,立刻止损。这说明——”
“他们怕暴露。”沈晏清接道,“所以不敢恋战。”
江知梨站起身,走到地图前。她指着落鹰坡与西岭之间的区域:“这里,是必经之路。他们两次动手,一次烧货,一次围杀。目的不是财,是乱我部署。”
沈晏清皱眉:“可我们并未对外透露运什么。”
“正因如此。”她说,“他们能精准设伏,说明有人通风报信。陈家内部,有他们的人。”
沈怀舟握拳:“要不要彻查?”
“不急。”她说,“现在打草惊蛇,只会让他们换人。我们要等,等他们自己跳出来。”
她转身面对二人:“你们听着,接下来七日,放出风声,说商队损失惨重,暂时停运。让外面以为我们怕了。”
沈晏清问:“那真货怎么办?”
“照运。”她说,“改走南线老道。但路线不提前定,临出前才宣布。我会让周伯安排几支假队伍,分别往东、北两路走,引他们分兵。”
沈怀舟道:“我可以调两个营的兵力,暗中护送。”
“不必。”她说,“护送太多,反而惹眼。只需在关键路口设暗哨,记下所有可疑踪迹。我要知道,是谁在给他们传消息。”
沈晏清低头思索片刻:“如果……他们是通过书信传递呢?”
“那就截下来。”她说,“云娘已经查过,柴房那人每日有仆妇送饭。今天换人了,是个生面孔。盯住她。”
沈怀舟点头:“我让人换上府中杂役衣服,混进厨房。”
“好。”她说,“还有一事。把这匪关进地牢,别让他死。每天给他饭吃,但不准说话。我要看看,上面什么时候派人来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