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海顿了顿,起身时闪电落了下来,楼下传来一阵风吹动树冠的飒飒声。他收起情绪,斜眼一瞥,隐约瞧见那树下竟站着一个纤细的人影。伴随着雷鸣巨响,闪电再次落下,那人影的身后居然又出现了一道影子,高低错落,忽闪忽闪的。
他心头一紧,神经紧绷,立马回头咽了咽口水,开口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的?”
欧阳展眼皮耷拉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回道:“林文棠。”
欧阳海清了清嗓子,“没有错,对,是他,他有没有好好的在物业公司值班呢?”
欧阳展咬着牙,从梅婶告诉他珍珍闯进灵堂的那一刻,他就有些慌了。
他遇见林文棠是在那次试镜后的饭局,林文棠实在是太令人挪不开眼了,他大为震撼。倘若那样一个单纯美好的少年落入这个中年秃子的手里,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他故意将名片给了林文棠,他吹嘘自己的财富和能力,也不算吹嘘,他是富商的独生子,他说想同他做朋友——看见你觉得很亲切,所以想跟你好朋友咯。
这份工作是欧阳海安排的。
欧阳展带着林文棠来过一次家里,梅婶说阿展少爷从外面带来了一位朋友,两人正在客厅猜□□。
梅婶还说林文棠就是属阴的人。
送走林文棠后,欧阳海叫来了欧阳展,破天荒地夸了这个吊儿郎当的儿子。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了。”
“可是我没有问过文棠的生辰呀?而且这个属阴的人是什么意思?”
他起初并没有把父亲的话放在心里,什么属阴的人,全忘在脑后了。偶然间带回来的林文棠,就这样去了美丽物业代理公司。
现在想起来,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令人不解。
欧阳展握紧了拳头,他心中的猜想不可遏制地生长,生长,生长。他开门见山地质问:“爸爸!这个属阴的人是不是跟灵堂有关?”
欧阳海鼻翼跳动,呼吸开始变得紧张,他在书房里走动,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最后走到窗前往树下望去,随后用力拉上窗帘。转身的瞬间,冷汗已然从花白的鬓角流了下来。
他喘得厉害,一股冷意直直爬上脊梁骨,走到欧阳展身边,一把拉住他,反问道:“你不要骗我,你讲实话,这个人还在不在公司?”
欧阳展双眼瞪大,额头细汗密布,仿佛火上的蚂蚁,喊道:“什么意思?”
欧阳海捏着他的肩,狠狠按下,“我们必须按照大师的话去做。”他用力地捏紧,“阿展,嗯?知不知道?你告诉我,他去哪里了?”
欧阳展头皮麻,汗水跟浇灌似的淌下,眼泪也流了出来。“大师只是说供奉的香火不可以断,长明灯不能熄,石像要分开。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难道不是吗?
自打知道林文棠和梁政雨失踪以后,他就一直在想两个人的去处。一方面联想到医院的闹鬼传言,另一方面联想着林文棠单薄,万一他们在里面生了什么意外。
他本来在物业公司好好上班的。他是真的觉得梁政雨可以帮忙,以梁政雨的性格,一定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雇主。
再说,他根本没想那么复杂。林文棠有了正式的工作,对于他来说再好不过。
当时他完全把属阴的人这件事给忘记了。
如今细细想来,他感觉自己害了林文棠。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到底是怎么了?告诉我啊!我心里有愧啊,爸爸。”欧阳展泪流满面,哭诉着。
欧阳海没有吭声,只一脸坏了事的表情,急忙拧开门冲了出去,冲着外头喊道:“阿梅啊!阿梅啊!”
见此状况,欧阳展立刻跟了出去。
楼下空无一人,石像却碎了一地。他走进那间屋子一看,香烛灭了,长明灯熄了。
狂风拍打着落地玻璃窗,整座宅子被杂乱的声音笼罩,欧阳海哆嗦着点燃香烛,嘴里念叨着:“小妹回来,哥哥错了,小妹快回家,哥哥错了,我不会留你一个人了,你快回家……快点回来啊。”
欧阳展跟上前,抓住欧阳海的手,大喊:“爸爸!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姑姑已经死了,我知道你挂念她,我也非常挂念她,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这样执迷不悟啊!”
“妈咪看见你这样也会难过的嘛。”
不管他如何讲,欧阳海根本不搭理,只一味地点香,点香。
眼见那香烧不起来,他又拿出三根继续点,可不论点燃几次,香烛始终不能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