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神来,越离正含笑看着他,目光略有深意。
他朝越离乖巧一笑,偏头问道:“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魏珩坐直身体,冷目而视。
魏淮将酒液灌入酒壶,斟了一杯放在越离面前,颔道:“但说无妨。”
冯崛就等他这句话,一指戳向魏珩,“那我要魏珩去池中把锦鲤给我抓上来烤了!”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那是锦鲤,要烤你把自己烤了!”魏珩大怒,扑上去与他缠斗。
“多谢公子。”越离捧起酒杯嗅了嗅,抿上一口。
“如何?”
越离捧杯腼腆笑道:“我不甚饮酒,并不太懂,只觉得入口顺滑,微苦而甘。”
“先生洞见,这便是酒成了,”魏淮举杯过去与他相碰,“今后酿好了酒,先生都来尝尝。”
越离沉默片刻,将杯中酒抿尽,“好。”
魏淮笑着替他满杯,那两人还在地上翻滚,闹个不停。
“你就知道惦记我的锦鲤,上次你往池中撒药,我还没算你的账!”
冯崛不屑道:“你一个粗人学什么附庸风雅,天生食材必有用,你怎能袖手旁观!”
魏珩提起他的领子咆哮道:“我好歹背尽百家言,你连字都写不明白,还敢骂我粗人?”
冯崛还要回嘴,一阵凉雨迎面洒来,丝丝酒气缠绕。
两人看着彼此脸上的点点酒糟,不约而同望向炉边,只见越离挽袖将茅草甩净,先制人道:“二位可知这茅草从何而来?”
他自问自答道:“这茅草乃是楚国风物,岐阳之盟诸侯朝周,楚国先祖身无长物,只好就地取材,将茅草、桃木弓与荆条箭背负在身,穿山越林以事天子。”
“在微薄贡礼中,唯有这茅草还能入天子青眼,用于缩酒祭祀。”
他揭开炉盖,将浸湿的茅草投入,炉中出噼啪声响。
魏淮若有所思,转头看着目瞪口呆掐成一团的两人,轻笑道:“都起来吧,二位粗人,今日的洒扫已经够了。”
冯崛与魏珩年岁相当,两人互瞪一眼,讪讪撤身。
魏淮给他们各斟一杯,终于得了清闲,与越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第24章酒意
一坛酒温尽,雪飞云起,炉火渐残。
“嘶。”
魏珩一杯酒尽数泼在魏淮身上,魏淮掸了掸身上的酒水,魏珩伸手来替他拂去,被他拍开:“你且坐着,我去去就来。”
越离放杯道:“我也该回去了,公子可自便,此酒甚好,多谢款待。”
冯崛摇头晃脑,“戍文先生走我也走,我与先生一起走,留某人独自赏他那不争气的锦鲤。”
越离失笑,暗道他和楚燎可真是异曲同工,嘴上一点亏都吃不得。
“既如此,先生自便,雪天路滑,当小心行路,”说完他揪起魏珩的耳朵,沉声道:“不得对先生无礼,你可明白?”
魏珩手中的酒杯一歪,迭声道:“明白明白,你快去吧,别受凉了。”
“哼,也不知是拜谁所赐。”魏淮朝越离和冯崛笑了笑,起身沿廊而去。
越离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酒杯,双颊飞红,脑中并无昏然之感,心下感慨比起水和茶,这酒真是妙多了。
“多谢公子款待,在下便不叨扰了。”
魏珩捏着酒杯,垂头不语。
他刚站起身,冯崛便热络地伸手来拉他,亲热道:“我与先生……”
“你们怂恿兄长开战,”魏珩把酒杯磕在炉盘上,酒液晃荡洒出,他阴恻恻道:“若他在战场上有任何闪失,我不会放过你们。”
冯崛也沉了脸色,甫一转身便被越离拉住,听他慢条斯理道:“若你能求他不争,他自然不会去战,你之不争,只因他在争,方能有你的喘息之地。”
“公子,你别恨错人了。”
冯崛简直瞠目结舌,越离在他的印象中一向冷得温柔清得伶俐,总是未语先笑,令他想起家乡的木棉花,既可成诗也可入药。
看来是药三分毒,他就这么眉目溶溶地诛了心。
“咔嚓”一声,魏珩手中的铜杯登时四分五裂,铜片扎入他的掌心,酒与血难舍难分,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