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见山答应了下来,心底不免暗笑,季时还是那个季时,饶是稳重了许多,待人还是这般真诚,不懂得提防。
未眠居他是住不了,只能趁着人少去偷偷去看两眼。
那里房门紧闭,阿姐不在了,想来季时也没时间清扫,院里生了许多杂草,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楚见山心里忽的响起了楚清澜的声音。
“你出生时,阿娘找人算了一卦……”
“那老道人装模作样,非说什么你是天煞孤星,这辈子注定没有亲人相伴到老,我呸!他才是天煞孤星呢!”
“阿娘听了这话后,你猜怎么着,”楚清澜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他抄起大棍子就把人打了出去,那般泼态,我还从来都没见过呢!所以啊,你也别信那老东西的话,下人嚼舌头罢了。”
楚家出事后,他们东躲西藏,楚清元也病了很多次,大多数事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在阿姐怀里的感觉。
那时候没钱治病,楚清澜就只能抱着他,哭着哄他睡觉。
他常听到阿姐念念有词:“才不是天煞孤星,这不是还有我呢,我陪阿元过一辈子!”
“阿元……也陪阿姐过一辈子。”他挣扎着说了这一句。
楚清澜哭了笑,笑了哭,最后只能不住点头,连声道:“好,好。”
记忆就停在那里,楚见山低头看着这些杂草,被风吹得毫无章法,随意飘浮。
说来可笑,命运,仿佛就喜欢捉弄那些不信命的人。
临邑门连着几日没有动作,楚见山也是一头雾水,尸体都被人抢走,程渊还能按兵不动,全然不像他的性子。
不过不动也好,趁着这时间,他也能去见一见阿笙。
芳华阁往日都栽种着姜如笙最喜欢的花卉,隔老远都能闻到芳香。可如今他都到了门口,却只见到了一片荒废的园子。
心里咯噔一声,楚见山停在了原地。
凭阿笙的聪明,自己的死不可能不会引起她的怀疑,若是他怀疑到了姜檐头上,以姜檐的作风,未必不会手刃亲子,以绝后患。
“什么人!”后方来人呼和一声。
楚见山转头,看到了一位老熟人。
“拜见仙长。”他弯腰对着来者作揖。
“你是长锦山的人?”李熙盯着他的面庞,微微愣了愣神。
楚见山头更低了些,回道:“之前不是,是季仙长将我带回来的。”
提到季时,李熙没什么反应,只道:“他的决定我没资格干扰,你要留便留吧。”
“谢仙长,”楚见山直起身,没有要走的意思,见机套话:“敢问仙长,这大好的园子,怎的不种些花卉,平白荒废了这样好的土地。”
李熙叹息一声,“从前是有的,后来没人照顾了,便渐渐荒了。”
“哦?”楚见山疑惑:“为何没人照顾了?那园子主人呢?”
李熙看着他蹙眉:“你问这么详细作甚?”
楚见山垂:“仙长见谅,小人家中就是侍弄花草的,见到这样的情景,免不得想多问两句。”
李熙静默了会,道:“那园子可不是你能靠近的,四周全是看守的人,赶紧走吧。”
李熙转身离开了,楚见山却还呆在原地。
他内心松了一口气,芳华阁还有人看守,那就说明起码阿笙还在。
那些人想必已经看守许长时间,眉眼间已经疲惫不堪,趁着他们换班,楚见山从后窗翻了进去。
一进去,就是满鼻的血腥味。
里面太黑,楚见山只能一步一步向前摸索着,轻声唤:“少主……?”
“什么人……”沙哑的声音响起,楚见山回头看,见到了那个被铁链锁起来的人,以及她满身的伤痕。
他掏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手颤抖着将蜡烛点上。看清面前人的时候,楚见山遏制不住的心疼。
他压下滔天恨意,轻轻替姜如笙拨开眼前的头。
姜如笙缓缓抬头,烛火晃着她的眼睛,让她缓了好一会才看清眼前的人。
几乎是一瞬间,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喊道:“舅舅?”
楚见山嗓子紧,没有应下来,过了会,才道:“少主认错人了,我不是楚仙尊。”
姜如笙眼里的光暗了下去,道:“是我认错了。”
楚见山去拉拽锁住她双手的铁链,却怎么都纹丝不动。
“没用的,”姜如笙叹口气:“这东西我试过,除了钥匙打不开的,你也没有几分灵力,别伤了你。”
楚见山收回手,问她:“是掌门囚禁的你?”
姜如笙并没打算隐瞒,点头道:“是。”
“钥匙在谁那里,我去偷过来。”楚见山没注意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
姜如笙愣了会神,问他:“你为什么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