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汉人,心剖开之后都是黑的。
不过看着杜英的笑容,很和煦,吕婆楼又只能咬着牙强迫自己坐下来。
虽然这个杜氏少主比想象之中的有点儿不要脸,但是至少他并没有直接想要撕破脸皮的意思,那就是有的谈嘛!
吕婆楼试探性的说道:“杜氏惩恶扬善,的确是大秦子民应为之事,只不过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杜氏可以请我大秦朝廷出面主持,必当还尔等一个公道。”
杜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吕公所言极是,只可惜现在大秦在桓征西的兵锋之下亦是摇摇欲坠、朝不保夕,所以这主持公道之事,恐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我等小民,乱世之中犹如蝼蚁,大秦现在有难当头,我等自然不能给朝廷添乱,能自己做的,自然就要自己做了······”
说到这里,杜英犹然不忘抬起头来,看向吕婆楼:“吕公,你说是也不是?”
是,是你个大头鬼!
吕婆楼恨不得直接把端上来的茶杯直接扣在杜英头上。
不过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必须要好好的揣摩一下,杜英想方设法的引动自己怒,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想要试探一下自己的城府么?
好像不值得。
那就是在百般贬低秦国了,只不过有些话既然不好摆在明面上直接说,那就只能通过这种冷嘲热讽的方式。
再想一想,是也!
杜英最后这一段话,已经暴露出来了很多。
他觉得现在的秦国危如累卵,因此假如吕婆楼不能打消他心中的疑惑,那么一切都免谈。
杜英就只能继续为秦国“除害”了。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除害除到长安皇宫的大殿上去。
吕婆楼捋了捋思路,缓声说道:“我家主上亦知道少主之担忧,知道诸位之担忧,而今局势的确对我大秦不利。但是诸位可曾想过,桓征西真正的敌人是谁?”
刹那间,杜英和王猛对视一眼。
秦国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桓温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挡在前面的这些阿猫阿狗,而是背后掣肘的王谢世家,是他一直没有办法获得的大义名分。
王猛想的是,假如这样的话,桓征西还真的有可能面对长安坚城,止步不前。
而杜英想的是,既然秦国现在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那么肯定要提前做出准备,如此一来,历史上秦国的坚壁清野之类的,也很有可能并不是临时做出的布局······
我到底又应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才让这一切不会向着历史的方向展呢?
杜英一时默然,似乎在思索。
而王猛见他没有开口,有些诧异,毕竟这个可能,本来就在他和杜英之前的盘算之中,甚至也是他们屡次讨论之后得出的几乎最有可能的一种结局。
结果现在杜英的神情,让他反倒是不明白了。
明明已经有所预料,为什么还会陷入思索?
难道要装作苦苦考量,然后再恍然大悟的样子?
王猛似懂非懂,不过还是表示,自家师弟装的真像。
我······太菜了。
杜英很快就思考中回过神来,看着吕婆楼,微笑道:
“吕公此言不假,桓征西背后掣肘太大,平定关中,非建康诸公所乐见,因此此战,大秦犹然还有回天之机,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把握住······”
吕婆楼摇头说道:“时也命也,若是天亡我大秦,则不管来的是不是桓温,背后又有没有掣肘,实际上都是一样的。若天欲兴我大秦,则一个桓温,不过是考验罢了。”
吕婆楼说的从容,但是王猛他们的脸上却是浮现出敬佩之意。
氐人能够在关中群雄之中脱颖而出,打下偌大江山,果然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单纯是现在流露出来的这种乐观从容的心态,就值得令人敬佩。
第一百二十一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当然在杜英看来,吕婆楼此言,也未免有点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意思在。
氐人是在穷山恶水之中走出来的,现在的偌大基业也都是一刀一枪从别人手中夺来的。
老天爷若是不眷顾他们的话,也容不得他们走到今天。
而老天爷要是不打算再眷顾他们了的话,那他们亦然也要为了民族的命运拼杀下去,毕竟这乱世之中,失败者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众所周知,因此还不如拼尽全力。
而杜英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只是说现在的氐人已经做好了坚守长安,大不了退走群山的准备,也是说苻坚和吕婆楼这些人,本来手中就没有任何可以动用的武力。
现在秦国会在这一场大战之中打烂还是打残,对于他们来说,还真不见得就是坏事,因为这反而意味着既有的秩序已经被打破,他们这些在既有秩序下是不可能有机会更上一层楼的人们,才能找到机会。
所以吕婆楼完全可以在这里说出这样大义凛然的话,反正上阵冲杀的也不是他,准备捡便宜的倒是他。
杜英颔:“既然如此,那吕公之主上,又是何意,需要我等坞堡如何配合行事?”
终于切入正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