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尔巽的视线扫过顾希言手中的卦签:“顾家娘子到此,可是抽了什么难解的签?”
顾希言听着,攥紧了手中签,犹豫了一会,轻轻“嗯”了声。
她需要有一个人给她一些启示,帮帮她。
自小便结识的叶尔巽,和国公府没什么瓜葛,此时在她看来是值得倚重信任的,反而让她觉得心里踏实。
叶尔巽:“可否借小可一观?”
顾希言咬唇,看着叶尔巽,将手中卦签递给他。
叶尔巽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番,才道:“恭喜顾家娘子。”
顾希言:“二爷,此话怎讲?”
叶尔巽温和一笑,道:“这卦签的意思是说,娘子原本便是心思澄明之人,并不必外求签卦,凡事随心而行便是,纵然前路渺茫,自有舟筏渡你过河。”
顾希言迷惘:“竟是这样吗?”
叶尔巽定定地望着顾希言:“顾家娘子可记得,你我少时,曾在春日前往郊野。”
顾希言颔首:“嗯,记得。”
其实说起来也不过七八年吧,但如今想来,却仿佛过了半辈子那么长。
叶尔巽轻笑:“那一日,你本兴致勃勃,要前去攀摘桃花,却被一旁飞过的彩蝶吸引,就此移了心思,跑过去扑蝶。”
顾希言想起过往,不免叹息,那时候实在天真懵懂。
叶尔巽:“最后,你并没扑到那彩蝶,却在草丛中发现一株紫果子,那果子已经熟透,好生甜美,你摘了一大把,分给大家同享。”
顾希言愣了下,仔细回想着,倒也记起来了,甚至记得那果子紫到发黑,实在甜美多汁。
她垂眼,轻轻笑了:“说来也巧,竟尝到那么甜的果子。”
叶尔巽:“顾娘子,你瞧,这卦签,倒是应了这桩往事,不问得失,只随本心,反倒得了真趣,所谓‘天真即道’,便是这个道理。”
顾希言一怔,垂眼,低声喃喃道:“所以……一切但凭心意,是吗?”
叶尔巽深深地看着顾希言,笑了下:“陆家三爷与六爷,皆是人中龙凤,对娘子又都是一片赤诚,无论娘子选哪一位,想必都会美满顺遂,眼下……实在不必多虑。”
**********
一趟郊野之行,顾希言心里倒是松快了。
她重新将这两个男人的种种理了理,到底想明白,她对陆承渊是愧大于情爱,对陆承濂是渴念大于羁绊。
只是愧疚不能让她和陆承渊相伴一生,带着对陆承濂的牵挂,她便是应了陆承渊,不说对陆承渊并不公平,就说以后,他们终究也会成为一对怨偶。
当想明白这个后,她觉得自己至少可以面对了。
孟书荟看她归来后,气色颇好,人也有了精气神,总算放心了:“之前看你,仿佛丢了魂,如今倒是好多了,你如今可是有主意了?”
顾希言:“没有。”
孟书荟:“啊?”
顾希言:“不过我倒是想明白了,我自然是盼着能和三爷一块,不过我和三爷一块,全因了我以为六爷已经没了,人没了,万事自然空,我也不想给他守着,反正守了他也看不到,如今他既回来了——”
她顿了顿,喃喃地道:“他往日待我极好,并没半分对不住我,如今这样,要说硬让他难受,我也不忍心,我想着和他说说话,希望平息他的不甘。”
她想着,逃避是没用的,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
孟书荟看她这样,不忍心,道:“这个只能从长计议了,我看晌午了,你要吃什么吗,我去给你做。”
顾希言低头想了想:“确实有些饿了,别的也就罢了,我挺想吃往日你做的熏鸡子儿……”
熏鸡子儿?
孟书荟愣了愣,之后便笑了:“难为你,这会儿还惦记着这一口,行,我给你熏去。”
那熏鸡子儿是专捡个头小的鸡子,最好是鸽子蛋大小的,先煮后熏,格外入味,往日搭配茶酒来吃,最是宜人。
孟书荟也是许久不曾吃过,听她这一说,倒也馋了,当即便去熏了。
谁知她刚出去,顾希言就听得外面动静,仿佛有什么人打起来了。
顾希言听得这声,连忙去看,一眼便看到阿磨勒,手中长棍舞得虎虎生风,正和一人缠斗得难解难分。
这男子一身玄色窄袖锦衣,一头墨发高高挽起,赫然正是陆承渊。
顾希言见此,忙道:“阿磨勒,住手!”
陆承渊听得这声音,骤然回身,那边阿磨勒不曾收势,一棍子抡过来,陆承渊侧身闪避,棍梢仍擦着臂膀掠过,那力道只震得他身形一晃,脚步一个踉跄。
顾希言不忍心,忙上前:“承渊,你没事吧?”
陆承渊见她这般,哪里顾得自己受伤,急步上前。
然而不料阿磨勒身形一晃,长棍横空,硬生生隔断二人。
她大声道:“奸人,不许你碰我们家奶奶!”
陆承渊被阿磨勒挡住,眸色骤寒:“滚!”
阿磨勒才不怕呢,理直气壮:“这是我们三爷的妻子,不是你的,不许你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