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桑:“两巴掌呢!”
顾希言:“才两巴掌啊……”
秋桑:“……”
顾希言细细回想着自己那两巴掌,想象着自己是如何痛打三太太,竟觉身上的病好了七八分。
秋桑嘟哝道:“奶奶,先别想了,还是多吃点,你都好几日不曾用膳了。”
这几天都是她和春岚给奶奶灌进去些米汤和药汁,实在是艰难。
顾希言一听:“我病了几日?”
秋桑:“足足三日了。”
说着,她念了一声佛:“总算好了。”
顾希言听她这么说,却想起陆承濂,还有那蛋,顿时暗道一声不妙。
三日功夫,那鸭蛋上的画也要显形了,这会儿陆承濂剥开鸭蛋,便能看到自己的画了。
当然也许他已经剥开了。
顾希言想到这里,身子倏地一软,又觉脸上发烫,原本退下的烧,仿佛又起来了。
她的心仿佛也要被剥开了,被人看到了。
她软软地偎在引枕上,只觉身心飘忽,整个人像是浮在半空中,没什么实感。
偏这时,只听外头脚步声响,便有萍儿急匆匆掀帘进来:“老太太并二太太、三太太都过来了!”
顾希言唬了一跳,忙要起身,秋桑赶紧道:“奶奶,你且躺下,躺下!”
顾希言想想也对,反正是病着的,忙又躺下,秋桑手忙脚乱地替她掖好锦被。
很快老太太在媳妇姑娘们的簇拥下进来了,秋桑春岚萍儿等慌忙迎接,顾希言也仿佛虚弱地睁开眼,作势要强撑着下榻。
老太太自然连忙道:“身上既不好,不必拘这些虚礼。”
又仔细把顾希言一番打量,问身边的李师婆:“你瞧她这气色,可是要好了?”
这李师婆便是俗称的道妈子,原是白云庵的执役,因老太太常往庵里进香,她接待得殷勤,一张嘴又最能说,也会掰扯些佛法因果,老太太觉着她是个明白人,但凡有个梦魇或者心里不解之事,总要请她来参详,今日这情形,自然少不得她在场。
李师婆不敢大意,连忙近前,装模作样好一番打量顾希言,最后忽然拍手道:“果真六爷回来了!”
老太太听闻大喜,一旁众人却觉后背发凉,就连三太太都有些小心地看向顾希言。
老太太自然细细问起来,问李师婆,又问顾希言。
顾希言实在做不出陆承渊的样子来装神弄鬼,只好装傻,一问三不知。
老太太:“这就是了,承渊回来了,他是男人家,但凡他做了主张,你自然记不得什么。”
三太太满肚子委屈,道:“若是我们承渊,他又怎么会打我?他难道不认识他娘?”
那李师婆连忙道:“若是回魂上身,见了太太心里喜欢,分不清轻重,当时奶奶不是扯着太太的头发不放吗,那是舍不得撒手!”
老太太深以为然,又仔细问三太太,当时怎么挨打的,怎么被揪头发。
此时满满一屋子都是媳妇姑娘的,三太太好歹也是长辈,却被这样问,当下也是窘迫尴尬,又觉丢了体面。
可没法,老太太问,她少不得回了。
说到最后,她语气中颇有些幽怨:“採着我的发,扯得头皮痛了两三日。”
老太太听这话,顿时拉下脸:“你听李师婆的话,这是承渊回来,他惦记着你这个当娘的呢,你说你,一个当娘的,往日承渊在时,也没见你好声好气说话,如今承渊没了,到了地府都惦记着你,特意回来看你,这是孩子一片孝心,怎么,连这个都受不住?”
这一席话说得三太太无言以对。
她看看榻上的顾希言,顾希言虚虚软软地靠在榻上,仿佛万事不能做主的样子。
她回想这事,心里还是疑惑,想着当时顾希言那眼神,分明是她要打自己,怎么非说是承渊,不过是个借个由头打自己罢了!
可这会儿,老太太却信了她的鬼话,倒是让自己白白挨打了。
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低下头,勉强笑着说:“是了,还真是承渊回来了。”
心里却气恼得很,我信你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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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三太太两巴掌,装神弄鬼一番,倒也糊弄过去了,只是三太太终究不甘心,看着顾希言时,那眼神都是埋怨嘲讽的,仿佛恨不得挠她一把。
顾希言没法,只好装傻,茫然地看着帐子顶,仿佛精气神不足的样子。
因有老太太的吩咐,三太太终究说不得什么,只好罢了。
待终于把三太太熬走,顾希言才松口气,想着终于可以清净了。
她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却想起老太太的说法,这些怪力乱神之说,顾希言说不上多信,但有时候又会疑惑,这世上真有鬼吗?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是陆承渊来找自己了,如果这样的话,陆承渊是生气了吗?是在惩罚自己吗?
当想到这个的时候,顾希言却是丝毫不怕,甚至一个冷笑。
她想着陆承渊你就这么莫名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孤苦无助,你的长辈有几个能帮衬我的,我遇到难处的时候谁又为我着想?谁把我当成正经国公府少奶奶了?
如今你回来了,不去让别人病,反倒让我病一场,这不是欺负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