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言不懂:“怎么不好?”
陆承濂:“那处宅院人多口杂的,孩子在那里读书也不清净。”
顾希言疑惑:“怎么不清净了,还算清净吧。”
陆承濂:“你去过?”
顾希言忙道:“我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然没去过,不过我听嫂子说,闹中取静,是个好去处,人家上京赶考的,住在那里读书都觉得清净,我们这刚上学堂的,怎么就住不得了?”
陆承濂缓慢挑眉:“哦?赶考的读书人?”
顾希言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不喜叶尔巽,之前就特意提过了。
她只好解释道:“我说的就是叶三爷,毕竟是同乡,出门在外的,也有个照应。”
她说得如此坦率,陆承濂垂眼一笑,眼神凉凉的:“确实照应得很。”
顾希言听此,也是不明白了,道:“我最近可是没求过他什么,你既能帮我,我何必求外人呢!”
她抬眼看着陆承濂,看着他神情转缓,知道这些话他是爱听的,便继续道:“我家嫂嫂带着两个孩子住在那里,都是乡里乡亲的,凡事也有个照应,这样不是挺好的?”
对于“外人”之言,陆承濂自然很受用,不过他还是道:“孤男寡女的,同住一处,你觉得合适吗?”
顾希言听这话,困惑到柳眉打结。
也是奇怪了,好好的,自己的嫂嫂,又不是他嫂嫂,他操心这个干嘛?
顾希言看着眼前的陆承濂,狐疑地想着,总不能他无意中碰到自己嫂子,对自己嫂子起了觊觎之心吧?
陆承濂何等人也,顿时察觉到顾希言的心思,不悦:“你在瞎想什么?”
顾希言赶紧道:“没,我没瞎想。”
陆承濂:“我只是想着,你嫂子和人同住一处,瓜田李下的说不清。”
顾希言听着,好笑至极:“三爷,且不要说那宅院是有一处矮墙,将我嫂子住处和那位叶二爷隔开的,只说当初我嫂嫂刚来投奔时,风尘仆仆的,连个住处都没有,暂且寄住在我这里两日,也是遭人白眼,我只好托了孙嬷嬷家的小子帮我在外面找了一处,手头没银子,又仓促,哪里挑得那么多,有一处落脚之地便极好了”
她慢吞吞地撩了他一眼:“如今我嫂子才刚在那里站稳脚跟,适应了,安置下来不容易,而且已经交了几个月的赁钱,若是就此离开,又要浪费一些银钱,她手头本就窘迫,又哪里有钱再去折腾?”
她说话不疾不徐的,缓缓道来,温柔如丝,不过其中意思却很直接。
别人仓惶无助时没人帮忙,如今安顿了你出来说话了。
早干嘛去了!
陆承濂自然明白她这话中的未尽之意,他确实有马后炮之嫌。
可——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的顾希言也没有今日这般和他亲近,不是吗?
他便提议道:“你说的自然有些道理,不过若是合适的住处,又何必非要瓜田李下引人嫌疑,我已经问过了,如今官家的外租房倒是有富裕的,可以把你嫂子安顿下来,你也可以和你嫂子商量商量。”
顾希言听着越发纳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竟如此好心?
若说他觊觎自己嫂子,早就去那边院落转悠,跑来这里和自己扯闲篇,怎么可能?
所以……
顾希言隐约猜到了。
他吃醋,吃叶尔巽的干醋,所以完全无法接受,便变着法儿寻由头,要彻底斩断自己和叶尔巽的一些瓜葛。
她想,自己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而就在这种想法中,她抬眼看向陆承濂。
陆承濂漆黑的眸子也在望着她。
四目相触间,顾希言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在心里七拐八绕,终于豁然开朗,却看到他就在那里,等着自己。
此时的视线相接,彼此之间都有一些了然。
他吃醋,难受,无法接受,便要自己表态,要让自己彻底远离。
可他不明说,隔山打牛,顾左右而言它。
这就像是蚂蚁的触角,他试探着伸出、触碰,却要她自己领会。
顾希言微抿唇,逃避地望向一旁。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走到了这一步,是自己的纵容,还是顺势而为?
其实多少也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在为自己织一张罗网,他要用这些小恩小惠和温情脉脉,慢慢地把自己编织进去。
她当然不能主动走入罗网,但如今形势比人强,似乎她也别无选择。
于是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还是不要了,无缘无故的。突然换房子,我嫂子也会辛苦,两个孩子未必适应。”
陆承濂感觉到她突然的疏离,显然并不愿接受自己这安排,他略抿了下唇,只无声地望着她。
之后两个人都安静下来,顾希言的视线低低地望着旁边洒在地上的落花。
陆承濂则垂着眼,视线自始至终落在她的脸上。
她是在十六岁那年匆忙嫁到国公府的,半年的新婚燕尔,那个男人生生把略显稚气的小女儿家揉出一些风韵,她眉眼间明显是通了风情的柔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