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刹车声还没在空气中散尽——
咔哒。
是中控锁落下的声音。
晏琢不仅踩死了刹车,手指还在触控屏上飞快一点,把所有车门锁了个严实,仿佛外面这看似繁华平静的街区里,藏着什么要把副驾驶上的人叼走的猛兽。
“你自己去?坐地铁?”
晏琢转过头,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可理喻的荒谬,“谢听寒,你在跟我开玩笑?”
谢听寒被她那个“你疯了吗”的眼神钉在座位上,小声辩解:“其实很近的,就在前面那个街口,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子,我会……”
“你会什么?”晏琢没好气地打断她,“你会为了省那几块钱车费走三公里,还是会在地铁车厢里因为信息素混杂,发烧晕倒?”
医生那些专业术语像一把把凿子,在晏琢脑子里不间断的提醒:通感、创伤后应激、分化期腺体脆弱……
她能脑补出一万种恐怖片场景:
拥挤的书店里混杂着香水和汗臭味,alpha到处释放着乱七八糟的信息素;
甚至会有居心叵测的流氓omega,看着小寒这样干净又脆弱的漂亮小a落单,试图把人捂着嘴拖进暗巷里直接用信息素强行诱导……
光是想一想,晏琢就觉得呼吸困难,太窒息了。
“从现在起,收起你那些‘独自行动’的想法。”
晏琢重新发动车子,语气强硬得没有丝毫商量余地,“无论你要去哪个书店,买哪本书,我都在旁边。我有的是时间,懂吗?”
她瞥了一眼副驾驶,做好了迎接青春期叛逆的准备。
然而,谢听寒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她只是安静地缩回坐椅,什么都没说。
谢听寒摩挲着安全带,心底那个常年漏风的破洞,似乎被女人的霸总发言堵住了。这种被当成易碎品严加看管的感觉……居然还不赖。
“哦。”她乖乖应了一声。
联合教育书店,是星港最大的教育书店。
今天是周末,过道里挤满了焦虑的家长和神色疲惫的学生。晏琢戴着墨镜,只管盯着自己的alpha,完全不看周围的教辅图书,俨然是人群里的异类。
谢听寒像是游鱼入水,熟练地在绕过教辅区,直奔高阶数学区,准确地抽取出她需要的书目。
晏琢没去挤,这种嘈杂环境里,能保持呼吸都费劲。她站在稍远处的休息区,要了一杯现磨咖啡,却只闻了一下就皱眉放远了。
“听说了吗?圣玛利亚那边有个alpha为了刷绩点,这周都卷进医院了。”
“这有什么,只要能拿到那个推荐名额,进医院也值得啊。”
旁边桌子两个妈妈正唾沫横飞地交流,语气里不但没有心疼,反倒全是狂热。
晏琢透过墨镜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再次确定,送小寒去rw是对的。
那种只知道闭着眼卷,把人当机器用的地方,不是小寒该去的地方。她的alpha,应该接受一对一的小班教育,学习辩论、马术、听歌剧,再跟着自己出海吹风散心。
“现在的孩子,花钱太大手大脚。”
旁边的话题突然一转,其中一个妈妈抱怨道,“必须得严管,她们才会听话。想买个那个什么s的游戏机?那就得拿前三名的成绩单来换!”
“就是就是,不给钱,看她们能在外面野多久,最后还不得乖乖回家?”
这种言论钻进耳朵,晏琢端着咖啡的手突然僵在半空。她转过头,视线越过人群,落在了正在收银台前排队的那个身影上。
谢听寒穿着深绿色衬衫,清爽又挺拔。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刚才小寒说:“会坐地铁”、“就在前面路口”、“认识路”。
瓦格纳道27号是富人区,公共交通匮乏。她刚来没多久,怎么会对那些弯弯绕绕的换乘路线熟悉?
唯一的解释是,在晏琢看不到的时候,谢听寒已经在房间里拿着电子地图,一遍遍模拟、推算过出行方案,计算每一分钱的用途。
如果今天不是自己带她出门,这个倔得像头驴的家伙,大概会数着攒下来的奖学金来买书,然后在大太阳底下走几公里,去挤罐头一样的地铁。
而自己呢?
晏琢感觉脸上被狠狠抽了一耳光。
她给小寒定了成山的衣服,买了名贵的安神香,甚至考虑到了冬天那件只需要穿一次的斗篷。
但她忘了给这孩子零花钱,她没给过谁零花钱。她是个信托宝宝,生来有钱。
如果因为忘记给零花钱,同学们一起吃饭,小寒没钱付账怎么办?一起出去玩,小寒因为没钱而不能去怎么办?交不到朋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