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时,阿宝从粗壮的木柱后探了个脑袋出来,季恒便道:“阿宝宝,你看是谁来了?”
阿宝这才咕噜噜跑了出来,往季恒大腿上一坐,又羞赧地看向了姜洵。
姜洵便问:“风铃喜欢吗?”
阿宝道:“特别喜欢!谢谢哥哥!”又说自己最喜欢哪一个,说有一个贝壳的形状十分奇特,又说下午要把所有风铃都解下来,挂在卧室里,不然万一淋了雨就惨了。
午饭就在阿宝的叽叽喳喳中愉快地结束,用完饭,姜洵便回去上课。
目前陪他读书的不止邓月和皓空,有些基础课程陪射们也要上,还有齐国几个世家贵族中与他年龄相仿的子弟,共计十余人。
下午的课业即将开始,大家都已回到了学堂。
午后的风有些温热,透过大敞着的门窗习习地吹进来。
而他一进门,便见所有人都围在了晁阳的座位旁。十几个人正人叠着人,已经叠成了一座臃肿的人山,像是在看晁阳书案上的什么东西,一边看一边还嘀嘀咕咕。
只有皓空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两手紧紧捂住了耳朵,低着头闭着眼背诵文章。
前天先生留了一篇文章叫他们背,今天下午检查。
姜洵也背了,但文章实在太长,后半段还是有些磕磕绊绊,以为这些人是又发明出了什么打小抄的独门秘法,便向那人堆走了过去,问道:“看什么呢?”
邓月两手搂着两个同窗,脑袋拼命往缝隙里挤,还龇着大牙乐,听了声音一抬头,见是姜洵,便又登时敛了笑,叫道:“殿下。”
大家纷纷抬头,见是姜洵,便又作鸟兽散,回到了自己的书案前。
晁阳也鬼鬼祟祟地把那布帛一样的东西往自己怀里塞。
姜洵看他们笑得猥琐,便更加好奇是什么东西,说道:“藏什么呢?快拿出来。”
晁阳两手交叉,死命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歪着身子抬着头,看向姜洵道:“没藏啊,什么都没藏啊。”
晁阳是陪射,身板比邓月、皓空强壮一些,但也不是姜洵的对手。
姜洵掰开他的手,把那布帛从他怀里抽了出来。
晁阳又用两只拇指攥住了布帛的一角,用低迷的气泡音小声哀求道:“不要啊……真的不要啊……”
但布帛还是“嗖—”的一下便被姜洵抽走了。
姜洵站在晁阳身侧,撑开布帛一看,见上面是一幅画作。
画中是十几对小人,那小人很小,也不知在做些什么,第一眼便让人感到不大对劲。因为这些小人都是两两一对,且姿势一言难尽……
又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些小人都没穿衣服!
纪老将军曾带他参观过马儿交。配,再看这幅画,他便也无师自通地明白这些小人是在干什么了。
皓空仍在一旁背诵课文,语调毫无起伏,像在念清心咒净化自己的心灵一般。
姜洵的脸则“倏—”地一下红成了猪肝色,愣了愣,一脚踹倒了跪坐的晁阳,道:“恶不恶心啊你?!”
晁阳也一肚子委屈,倒在地上哭丧着脸道:“又不是我一个人看的!”
“而且是你非要看的!!!”
姜洵的脸又涨红了好一会儿,过了许久,才感到涌上头顶的热血开始一点点退去。
冷静过后,他又撑开布帛看了一眼,一对对地看下来,而后道:“怎么都是一男一女,就没有那种……?”
晁阳原本缩在一旁不敢说话,听到这儿才小心翼翼道:“哪……哪种?”
……该不会是双飞的那种吧?
殿下这一下子开窍开得也太大了吧,还怪吓人的!
“就没有……”姜洵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布帛,一对对仔细辨认,问道,“就没有一男一男的那种吗?”说着,抬头看向了大家。
晁阳惊呆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连皓空的念咒声也骤然停了下来……
晁阳忽然想起,姜家人喜好男风,那可是从高皇帝起就一脉相承的!连当今天子也未能免俗!还专爱挑宦官、侍卫这种身边人下手!
他跪坐在席上,侧抬头看了一眼高高耸立在自己身侧的姜洵,便又下意识地捂住了屁股,感到自己的处境竟是岌岌可危,心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而姜洵又无师自通地明白了晁阳那动作的含义,一时无了个大语,再次把晁阳踹倒,道:“你有毛病吧!”
不到一刻钟,晁阳便被姜洵踹倒了两次,心道,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便佯装告状道:“师父!殿下他仗势欺人,殴打同学啦!”
不成想,话音一落,先生便在门口道:“在课堂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大家吓了一大跳,忙在书案前坐好。
而姜洵从刚刚起便一直站在晁阳旁边,离自己的书案很远。
于是整个学堂内,就只剩先生和姜洵仍还站着,而今天下午又偏偏是儒学课程……
两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学堂中央,四目相对间,有一丝微妙的氛围在弥漫。
那次姜洵顶撞了先生后,季恒便亲自登门给先生致歉,请先生继续来给孩子们授课。
这年代的臣子、门客们一向是来去自由的,君王对他们也要以礼相待。
那次谈话并不顺利,在季恒的一再请求下,荣先生最终才勉强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