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知赵王是否是对十多年前的那首歌谣,仍有些耿耿于怀,还是认为有了那批物资,他便能够独善其身。
其实赵王奢靡无度,并不是多为百姓考虑的人,那批物资砸下去,赵王名声倒是能够“独善其身”了。
总之,最终并没有理会季恒。
但季恒也不是多大度的人,在齐国危难之际摆他一道,这件事,季恒还是挺记仇的。
前年,他那盐场产的一批盐出了问题,颜色发黑,味道苦涩,一入口便舌根发麻,恐怕是重金属超标,根本无法食用。
盐场经验丰富的老匠人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提纯方法,却也都无济于事。
因为此事,季恒也难受了好一阵。
毕竟当时齐国公帑还没喘过一口气来,连官员俸禄都发不出来。海水虽取之不尽,但用于煮盐的人力、柴火,用于提纯的草木灰等却样样都要花钱,结果就这么打了水漂。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在一个焦虑到失眠的夜晚,季恒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妙计,隔日便差人放出消息,说齐国那神算子季恒,又占卜出明年齐国、赵国这一片会有瘟疫。
不过也有破解之法,只要在大街上撒盐,便能够驱逐邪祟,避免瘟疫了。
但这年代盐也是很贵的,赵王又怎舍得满大街地撒呢?
季恒便又把手中那批盐给推销了出去,说这种盐叫做“黑盐”,不能食用,吃了会中毒,但驱逐邪祟却是一绝,且价格只有食盐的十分之一。就这样一口气把那批盐全卖给了赵王,共计三万多斛,收回了成本。
不是抄齐国作业还不够,还要抢齐国的作业本吗?来吧!
下次他手上有什么货物滞销,他还要卖给赵王!
几名侍女端了果子和花茶来,季恒端起漆杯抿了一口,问道:“太子殿下怎么想到要到我们齐国来了?”
姜沅也是一肚子苦水,把前阵子赵王与赵王后逼着他成亲的事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道:“我才十五岁啊,叔叔!就逼着我娶班家的女儿,这班家的女儿又有哪一个是好惹的?吓得我赶紧跑出来了……”
都说班家的荣耀全凭班家的女儿,上一届这么厉害的还得是王氏女,比如他母后。
他姨娘,也就是先齐王后也算,不过他姨娘最终背叛了王家……
季恒捧着茶盏,讶异道:“你父王母后叫你娶班家的女儿?”
“是啊,怎么不干脆叫我入赘呢?”姜沅愤愤道,“这班氏外戚在朝中如日中天,与萧氏旧外戚分庭抗礼!萧、班两家在朝中翻云覆雨,只有我们姜家人是‘无召不得入京’,只能在函谷关外看看热闹!”
这一番描绘太过形象,听得季恒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是这样的。”
高皇帝分封了各路诸侯,而到了昭惠帝接班时便发现,诸侯王手中权力过大,昭惠帝便拉了萧氏外戚入场,并放任其做大,以制衡诸侯王。
而到了姜炎登基时又发现,萧家人在朝中也已是一手遮天,他便又拉了班氏入场,以制衡萧氏与诸侯王。
若是能活久见,恐怕还能看到皇帝会重用宦官,来制衡所有这些外戚集团与诸侯王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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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姜沅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又说道:“我来时一入齐地,便感到齐国上至官员下至百姓,皆是井井有条,进退有度,显然是叔叔管理有方!叔叔有空,不如教教我如何治国呗?我看我爹是没几年活头了,我身边又没一个叔叔这样的人,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季恒心道,这孩子还真敢说啊。
不过哪怕赵王走了,赵国也还有赵王后。
赵王后性格强势,能把赵王管得死死的。毕竟当年陛下赐婚,叫齐王、赵王娶王家姐妹,其实就是要王家姐妹盯着齐王、赵王的意思。
赵王年轻时荒淫无度,吴王养门客三千,他便养舞女三年,天天过着酒池肉林的日子。
后来赵王后忍无可忍,便说大王再是如此,她便向陛下检举大王有谋反之心,大家鱼死网破!吓得赵王从此再也不敢近女色。
对丈夫是如此,管起儿子来恐怕更是无所顾忌,姜沅还怕身边没有人“帮衬”吗?听政时能垂个帘子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季恒觉得这茶味道淡,便用镊子取出两朵干茉莉,放入杯中,又将镊子放回了小碟,无奈道:“殿下是要我教殿下,如何把封国治理得负债累累吗?”
姜沅“害!”了一声道:“齐国负债累累,那也是为了百姓啊!当年伯父伯母接连离世,齐国又是水患连着瘟疫,这换了谁能遭得住?最后能控制成那样,已经很厉害了。叔叔你都不知道,当年我们赵国都还没怎么样了,内部就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
即便已过了三年,有些事也仍是季恒心底难以言说的痛。
大概是当年没能好好与阿兄阿嫂离别,为了处理其他事,未能守在他们身边陪他们走过最后一程,于是他总是一次次在梦中与他们道别,醒来后眼角一片潮湿。
那些被洪水淹没的村庄、躺满了瘟疫病人的街道,和堆积在一起等待被焚烧的尸体,也总是一遍遍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屏门开敞,和煦的日光照射下来。季恒跪坐在阳光下,却又陡然感到浑身冰冷,忙捧起了面前的热茶杯。
而姜洵看了季恒许久,眼角是一抹难掩的心疼。
季恒见白色茉莉花已在杯中舒展开来,便匆匆喝了一口。热水划过咽喉,流入了胃中,这才感到好一些了,温声说道:“如何治国,殿下多读几遍春秋就是了。”
姜洵又道:“如果读不懂,那就抄几遍。”
“春秋有什么好看的……”姜沅咕哝道,“不就是今天你和我联合起来打打他,明年你和他再联合起来打打我,没有永远的同盟,只有永远的利益!可如今天下归一,又如何做参考呢?”他不依不饶道,“治国不行,那叔叔教教我经商吧?大不了我不当这赵王太子乐,我做买卖去!”
季恒被他缠得有些受不了了,无奈地笑了起来道:“经商殿下得问问吴王呢,他那里水系发达,什么生意都有的做。我们齐国么,无非是种种地、煮煮盐罢了。”说着,看向了姜沅,“殿下若是想知道五谷是如何种出来的,盐又是如何煮出来的,我倒是能给殿下讲上一天一夜。”
姜沅毕竟还小,一听这么琐碎,登时便又没了兴趣。
而在这时,小婧走了进来道:“南门守卫派人传话,说门口来了一位客人,说是赵王宫家吏,要求见公子呢。”
姜沅心里“咯噔”一下,一定是他爹派人来抓他了,向季恒投去了求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