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拿着酒囊,一手又转着地上的草,快把眼前这片都薅秃了。
一个爱而不得,一个身不由己。
还有一个爱而不得,还要在这里看着他们儿女情长,情意绵绵。
左廷玉仰头饮了一口酒。
真苦啊,跟这狗日的人生一样。
——
天渐渐黑了,风越来越凉,小婧走上前去关紧了门窗,只留了一扇透透气。
床账内,阿宝枕着季恒的肚子躺得很舒服,却还抽抽搭搭着。他拽着季恒的手,让季恒把手放在自己身上,不许拿走,季恒稍动一动便又哼哼唧唧。
季恒彻底被治服了,一动不动地任阿宝摆弄。
阿宝抽搭着,又抬眼看向了季恒,问道:“叔叔还走吗?”
季恒道:“要走的。”
阿宝嘴巴一咧,作势又哭,但季恒知道阿宝已经把眼泪哭干了,早就哭不出来了。
阿宝于是噘了噘嘴,问道:“叔叔为什么一定要走?”
季恒解释道:“因为叔叔身体不好,想找个地方静养。”
阿宝道:“那我每天安安静静的,叔叔就在这里静养不行吗?”
季恒靠墙仰坐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阿宝的肉脸,说道:“但这里还是不够安静,不能让叔叔静下心来。”
阿宝很难过,但又像是有些接受了这件事,问道:“那叔叔什么时候走?”
季恒道:“最晚年底之前吧。”
阿宝道:“那叔叔走了,我能跟叔叔一起走吗?”
季恒道:“不可以。”
阿宝又噘了噘嘴,说道:“那我能去看你吗?”
季恒道:“偶尔可以。”
阿宝又刨根问底道:“那多久算偶尔?”说着,伸出一只手,看着上面长着的五根手指头,兀自摆弄了起来道,“我大拇指这天去看你,剩下一二三四就待在宫里,这样可以吗?”说着,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季恒。
季恒道:“不可以,这也太频繁了吧!半年一次倒是可以。”
阿宝道:“半年是多久啊?”
季恒道:“半年是一百八十天。”
听了这话,阿宝有些难以接受,下嘴唇又开始发颤,这下是真的要哭了。
季恒便道:“好啦,这个到时候再说。”
宫人们把饭菜端进了内室,小婧张罗着摆好,季恒道:“先不想了,先吃饭好不好?”
阿宝的确也哭饿了,欣然答应。
两人下床吃饭,小婧则走到窗前远远望了过去,有些担忧地嘀咕道:“华阳殿好像没怎么点灯,该不会还没回来吧?”
季恒听到了,却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小婧又怕公子过度忧心,说道:“不过殿下有廷玉跟着,倒也不用担心……”
……
月光稀薄,一望无垠的草地如同一片黑漆漆的深渊,“簌簌簌”的风声犹如鬼魅。
草地边缘孤零零地立着一座小木屋,那是左廷玉在马场的工具间。他在这儿藏了一缸子好酒,眼下姜洵已喝了个酩酊大醉,恨不能整个人泡进酒缸子里。
左廷玉在身后拦着,说道:“殿下!殿下?给小人留点吧,这一缸子酒花了小人四个月的月俸呢。”
“不就是钱吗?我给你!”姜洵说着,摸向了怀间,一摸摸出个瘪瘪的荷包。
他定睛看了好几眼,是白色镶红边的,想起自己无疾而终的爱情,感到心间又钝钝地疼了几下,给塞了回去。
他又掏了掏袖袋,结果也没掏到什么,只好道:“忘带了,回去再给。”
左廷玉又叮嘱道:“殿下,回去了可千万别跟公子说,殿下是喝了我给的酒才醉成这样的。”
姜洵姿态有些踉跄,说道:“我想说,倒也得能跟他说上句话!”说着,走出了这低矮的木屋,顿了顿,走到一旁树干前解下了左廷玉的马绳。
左廷玉忙不迭把酒缸盖好,紧随其后而出,转身去锁工具房房门。
他一边锁一边留意殿下的状态,有些担忧殿下能不能骑马,便又提醒道:“公子说过,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
姜洵翻身上马,借着酒劲“哈哈哈哈”地笑了出来,笑得肚子太疼,把眼泪都笑了出来,说道:“他都要走了,他还管得了谁?往后齐国,我才是老大!”说着,利落地调转马头,夹紧马腹,“驾!”的一声冲了出去。
“廷玉叔,谢谢你今天陪我。但我要去一个地方,你就别跟着了。”
左廷玉幽幽地应了声:“好,那我不跟着了。”说着,也翻身上马,尾随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感谢订阅!
第7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