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这次不一样。不是体内隐约的共鸣,而是仿佛有人在林爱国耳膜后面,用橡皮锤子,结结实实地砸了一下。
他当时正盯着隧道侧壁新安装的、用来监测结构应变的传感器数据屏,眼前的世界骤然一花。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曲线瞬间失去了意义,扭曲、拉长,变成了记忆中父亲笔记本上那些扭曲的公式符号,又在下一刻化为“起源之间”内壁上那些诡异壁画里螺旋的光晕……
黑暗。不是闭上眼睛的黑暗,而是广袤、冰冷、绝对的虚空。
虚空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一些巨大到无法理解、边缘光滑锐利到违反直觉的几何体,缓慢地、沉默地运动着。它们不是旋转,也不是平移,而是进行着一种极度复杂、仿佛遵循着某种林爱国连一星半点都无法理解的维度数学规则的连续拓扑变形。一个多面体无声地展开、扭曲,融入另一个扭曲的曲面,生成新的棱角,又再次分解……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非生命的、精密到恐怖的秩序感。那节奏……正是秒一次!每一个变形周期结束时,那些结构会短暂地呈现一种近似完美的对称形态,然后开始下一个轮回。
林爱国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被抛入这冰冷、宏大、无法理解的机械芭蕾之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源于渺小的冰冷孤寂,和随之而来的、强烈的时空错乱感——仿佛自己同时存在于无数个时间切片中,又仿佛时间本身在这里只是一种可塑的、循环的维度。
“林工?林工!你怎么了?”
焦急的呼喊和肩膀上用力的摇晃,将他猛地从那短暂的“闪回”或“梦境”中拽了回来。
他现自己半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安全帽歪了,冷汗浸透了内衣。胡老头和赵负责人正紧张地看着他,小张手里还拿着急救包。
“我……没事。”林爱国喘着粗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脏还在狂跳,“刚才……有点晕。多久?”
“大概三四秒,你眼睛直了,喊你也没反应。”胡老头神色严峻,“又‘同步’了?”
林爱国点点头,心有余悸。那“梦境”中的景象太过清晰,也太……越人类经验的范畴。那是什么?是“心跳”信号源头传递的“信息”?还是自己大脑在极端同步下产生的、基于恐惧的幻觉?
他没敢详细描述,只简单说了句“看到一些很怪的几何图形在动”。
就在这时,一直在后方板房分析数据的小李兴奋又紧张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胡工!林工!那台‘礼物’有动静了!”
众人立刻返回板房。那台被改装过的、苏芷兰赠送的脑波仪,屏幕正在自主滚动显示数据。技术组在它的固件深处,现了一个被多重加密隐藏的数据区,刚才在连续接收到几次“心跳”信号后,这个数据区被意外激活了。
里面存储的不是文字,而是十几段音频和频谱图文件,文件名是经纬度坐标和日期。
胡老头点开最新的一段,日期是三个月前,坐标位于南太平洋某处远离航道的岛礁。扬声器里传出的,是经过降噪和增强处理后,清晰可辨的——“咚……咚……咚……”周期稳定在秒,信号特征与他们在这里监测到的,相似度过百分之九十五!
他们又点开其他文件。有记录于北大西洋深海海沟的,有来自南极冰盖下某处基地的(日期是五年前),有西伯利亚永久冻土带荒原的,甚至还有一段来自非洲撒哈拉沙漠深处……所有信号的周期都惊人地一致,频谱特征高度相似,只是强度和环境噪音不同。
这些地点遍布全球,人迹罕至,有些甚至是各国严格保密的科研或军事设施所在地!
“这……这仪器是个全球信号记录仪?”小张惊呆了。
“不,”胡老头脸色铁青,“更像是……一个验证器,或者一个‘钥匙’的数据库。它在验证接收到的信号,是否与它预先存储的这些‘样本’匹配。苏芷兰他们,早就知道地球上不止一处有这样的‘心跳’,他们在有目的地收集、记录!”
沈一鸣闻讯赶来,看到那些坐标和频谱图,再对照他自己根据楚云飞手稿和“地听计划”档案绘制的、那张极其粗略的“全球疑似谐振节点”草图,手开始剧烈颤抖。
“重叠了……部分重叠了!”他指着屏幕上的几个坐标,又指向自己草图上几个模糊的圈,“楚总工推测的‘古老信息结构网络’残留节点……ipe记录到的信号点……还有我们这里!”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混合着验证猜想的激动和深不见底的恐惧:“这不是孤例!这是一个……一个残破的、沉寂的,但可能覆盖全球的‘网络’!‘启明星’隧道挖到的,可能只是这个网络的一个‘节点’或者‘接入点’!我们不是在惊醒一个孤立的‘幽灵’,我们可能是在……试图接入一个沉睡的、遍布星球的古老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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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推断比之前的所有假设都更加震撼,也更加危险。一个全球性的、未知的、埋藏在地层深处的“网络”?它的目的是什么?谁建造的?为什么是秒的节拍?
“如果这是个‘网络’,那‘心跳’是什么?”赵负责人声音干,“是它的……待机脉冲?还是故障警报?或者……是在‘呼叫’其他节点?”
没人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