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段以为自己连最?后的至亲都失去了的那?段时间,宗太妃、还有相熟的其他人,也?确实给了她很多关怀。
在庆安宫,她感受到的一切平静与宁和,都是真实的。
她眼神诚恳,话却说得像背书,宗太妃失笑,不过还是又叮嘱了一句:“我倒是后悔管了这个?事情。不过事到如今……就算你真的找了夫婿,也?该去请他掌掌眼、给他请安才是。”
宗太妃说完,复又让繁炽拿了私库的记簿出?来,言道要为她好?好?添笔嫁妆,大?概,是有补偿之意。
……
回房之后,薛嘉宜的心下?依旧有些惴惴。
宗太妃说得是对的,她想做什么,确实瞒不了谢云朔那?边。
且不论他与宗家的紧密联系,光说他如今的身份,他若有心阻碍她的婚事,实在是轻而易举。
就这么悬心了好?几天,直到繁炽那?边,拿来宗太妃亲自过目过的名册来找她,薛嘉宜才陡然生出?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感受。
这明明是好?事,可稍回过神后,她的心里却还是有些针刺似的难过。
他大?概是真的叫她伤透了心,不打算插手她的事情了。
薛嘉宜抿了抿唇,压下?心底那?些矫揉造作的情绪。
“春暖花开,也?是宜嫁娶的时候,想择新妇的人家也?不少。”繁炽用不那?么公事公办的语气与她道:“太妃很重视你的事情,吩咐下?去的时候,除却家世,还特地?嘱咐了,要仔细着郎君的人品。”
薛嘉宜自是一番感谢,随即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能?入太妃娘娘眼的,自然样样都好?。我也?没什么好?挑剔旁人的,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想知道,有没有哪家的郎君是急着完婚的?”
繁炽奇道:“你如今这般恨嫁?”
薛嘉宜的眼睫颤了颤,一时未答。
第一次向太妃提起时,她只?拿婚事当逃避,然而现在,她却是不得不嫁了。
在薛家的最?后那?天,薛永年搬出?朱婉仪的坟冢相挟,随即又提起她的婚事。
她以为他要故技重施,要挟她嫁给于他有用的人,却未料得他只?是道:“你嫁与谁,我都不左右,只?一点,婚期必须定在六月之前,具体的日子,到时由我决定。”
她不知他的意图,就这么答应了,实在心有不甘。于是她说,要她答应可以,但前提是,他要带她去朱婉仪的埋骨处走一遭,祭拜一番。
好?浅显的试探,薛永年只?轻笑一声,道:“自是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你不必担心。待你婚后回门,我会安排,叫你同郎婿去坟前请安。”
薛嘉宜已然听懂关窍在哪儿,咬着牙道:“你要利用我的婚仪做什么?就不担心我走漏风声吗?”
薛永年反问她:“你敢吗?”
她哽了声息,没能?再问下?去。
最简单、最直白的阳谋,有时候就是无解的。
“我都答应你。”薛嘉宜深吸一口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但是婚仪过后,我要将?母亲的坟冢迁出?来。而且……”
她捏紧了拳头,复才尽力平静地?道:“有的事情,不论你拿什么来威胁我,我也?不会做的。”
薛永年唇边笑意更深:“怎么,担心我让你在婚仪上,一刀捅死你的好?阿兄?”
“放心,不会的。”他瞳色愈加深沉,显露出?一种诡异的神采:“谋害亲王这种事情,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薛永年说的这些话,薛嘉宜没有打算告诉第三个?人,自然也?不会吐露给繁炽。
她只?垂下?眼,赧然般道:“我年岁到底是不小?了,既有了嫁人的打算,总是宜早不宜迟的。”
繁炽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想歪了什么,正色道:“到底是太妃指婚,你不必担心谁反悔作梗。”
不过说完,她便意识到自己多嘴,很快换了话题。
繁炽年纪也?不小?了,对于做媒这种事情有一种和所?有这个?年龄段的人一样的热衷,她颇为兴致勃勃地?同薛嘉宜说项了起来。
名册上的郎君,基本上都能?数出?和宗家沾亲带故的关系,不过出?身都不太高。
“高嫁是要吞针的……”繁炽翻过一页,“我觉得女子嫁人,还是安稳为要。”
见薛嘉宜点头,她微笑道:“依我的眼光,我看……季家的这位二公子很不错。”
薛嘉宜原本很有些心不在焉,听见这个?姓氏后,却是一怔。
她下?意识反问道:“季二公子?”
繁炽颔,道:“他出?身清流,家中人口简单,又非需要挑大?梁的长?子。只?一件,他早已二十余许,却不知怎地?,一直没有婚配。不过这一次……”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薛嘉宜,说明了情况。
听完,薛嘉宜几乎是不可置信地?道:“是主动?请托了关系,把自己加上的?”
繁炽点了点头。
宗太妃要为信重的女官挑个?好?人家的消息传出?去后,其实不少人家都意动?。
在太妃跟前镀了金,总也?是不同了,若非如此,当年庆安宫挑女官,也?不会有那?么多小?娘子来应选。
“季陈两家,早年间同为清流,有些交情。”繁炽道:“他先找的陈筠,陈筠后来再找的我和太妃。”
“原来前日陈老师进宫,为的是这个?。”薛嘉宜有些微妙的不好?意思了起来:“她都未曾与我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