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淼似乎并没有听到我的询问,他仍在自言自语,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奇怪,怎么上了高中之后,就突然剪短了头,变成了一副男生相了呢?”他皱了皱眉,似乎也对王欣的转变感到不解。
李冉则在一旁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副近似“老父亲”般的欣慰神情“难道是……身体开始育了?所以才把自己包得那么严实?”他轻声猜测着,语气里带着一丝作为同伴的关怀。
“啊,看来我们的小欣现在也长大了啊……”刘淼也跟着叹息一声,同样露出那种老怀甚慰的表情,仿佛在感叹自家女儿的成长。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默契地交换了一个“嗯,就是这样”的眼神。
看着他们俩这种莫名其妙的、充满了感慨的对话,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好吧,看来从这俩货嘴里,短期内是问不到什么关于王欣“少女时代”的有用信息了。
我拿起那片还未来得及送入嘴里的薯片,在空中停顿了几秒。我的脑海里开始不自觉地进行着一场“王欣女装大猜想”。
我努力地想象着各种青春少女的姿态长飘飘、穿着连衣、笑容甜美、娇羞可人……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构思,那些画面都像被王欣平时那副假小子模样打上了厚厚的马赛克,怎么都无法将它们和那个我认识的、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王欣联系到一起……。
【王欣】
王欣指着女生宿舍牌子的那只纤细手指,在程光那呆滞的目光中,如触电般猛地收回。
阳光下,她那根略带棕色的短此刻像是被施了魔法,散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感,烘烤着她烫的耳廓。
心跳声在胸腔里擂鼓般狂响,每一个鼓点都震得她呼吸不畅。
程光那张呆若木鸡的脸,那双因震惊而剧烈收缩的瞳孔,以及那句结结巴巴、充满破碎感的“欣哥……你?你?你是……你是个妹子?诶……?”——每一个细节都像慢动作电影般,清晰无比地刻入了王欣的脑海。
他茫然无措地指着自己,又指了指身旁的女生宿舍,那僵硬的肢体动作,那颤抖的声音,无一不昭示着他此刻内心掀起的滔天巨浪。
而这巨浪,正是她亲手引爆的。
王欣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那一瞬间,鬼使神差般地将那个埋藏了许久的秘密——她的真实性别——轻而易举地,又无比笨拙地揭露。
或许是被程光那副抱怨着行李沉重、揉着腰、寻求“救星”的狼狈模样触动了某种柔软,又或许是被他那句充满信任的“哎呀,还是我欣哥好!”冲昏了头脑。
当他笑容满面地问起自己的宿舍房间时,那个“5o5”便如同一个被魔法师意外召唤出来的咒语,带着不可逆转的命运,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她便觉察到自己脸颊上一股热流迅蔓延,像被烧红的烙铁烫过。
空气仿佛凝固了,而程光眼底那份原本明亮的光芒,也在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空白。
王欣看着他,看着他那僵硬的身体缓缓转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摇摇晃晃地,终于没入了男生宿舍那扇紧闭的门内。
门板合拢的轻微声响,却像一声沉闷的丧钟,敲打在王欣的心头。
女孩指着女生宿舍牌子的手,在程光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力般,缓缓垂下。
指尖的温度残留着空气的微凉,却无法冷却她此刻内心翻腾的燥热。
“糟了!”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和慌乱感瞬间淹没了王欣。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红得快要滴血,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下可好,她费尽心思、小心翼翼维持了整整一个学期的“铁哥们”人设,就这样在一瞬间,以最狼狈、最出人意料的方式,彻底崩塌了。
来不及细想,王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转身,拔腿就跑。
她以一种近乎逃命的度冲向自己的宿舍楼,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慌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砰!”
一声有些粗鲁的开门声,让宿舍里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凝滞。
刚换好校服、正在对着镜子整理刘海的雨桐,和正把脏衣服塞进洗衣袋的张雅,几乎是同时抬起头,那两双带着诧异的目光,直勾勾地投向了闯入的王欣。
宿舍里弥漫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和女孩们特有的甜美气息,与王欣此刻内心的混乱格格不入。
她根本顾不上室友们那写满疑问的眼神,也顾不上她们身上那些还带着褶皱的、散着春日气息的校服。
她只感到一股无法遏制的焦躁在体内横冲直撞。
“呀——!”
王欣出一声短促的、近似悲鸣的尖叫,随即用最快的度冲到自己的下铺床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一头钻进了散着新床单味道的被子里。
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来自外界的一切目光和声音。
厚实的被子将她整个人紧紧包裹,只剩下闷闷的呼吸声和一颗狂跳的心脏。被子内部的黑暗与潮湿,成了她此刻最安全的避风港。
“小欣?你这是怎么了?”雨桐放下梳子,担忧地走过来,轻柔地拍了拍隆起的被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关心。
张雅也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好奇“是不是行李太重累着了?还是……哇!脸这么红,烧了吗?”
王欣充耳不闻,她死死地闭着眼睛,内心深处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恐惧
程光……他会怎么想?
她几乎能想象到程光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曾经的信任和“哥们义气”一点点被震惊、尴尬、甚至可能……被厌恶所取代。
那个总是一脸傻气、大大咧咧,却又能在关键时刻露出真诚笑容的男孩,会不会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欺骗”,而彻底疏远她?
她害怕,害怕他们之间那种独特而默契的“友谊”会就此烟消云散。
害怕他会觉得她是个骗子,是个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