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如同打翻的金粉,透过餐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肆意倾泻进来,在深色的橡木餐桌上铺陈开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束里缓慢地旋转、起舞,仿佛连时间的流都在这慵懒的氛围中变得粘稠起来。
鼻尖萦绕着饭菜的香气……那是刚出锅的白米饭特有的甘甜,混合着红烧肉浓郁的酱香,还有厨房里尚未散尽的、带着几分人间烟火气的油烟味。
这种味道平常得令人安心,却在此时此刻,让刚从三楼楼梯上缓缓走下的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心虚的躁动。
我的双腿有些沉,每迈下一个台阶,大腿肌肉的酸软都在无声地提醒着我……昨晚,以及今早那场堪称荒唐却又极致沉沦的“战斗”。
那些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回闪被汗水浸湿的床单、她压抑着哭腔的喘息、肌肤相贴时那滚烫得仿佛能将被子点燃的温度……
“呼……”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记忆强行压回心底,但脸颊上攀升的热度却根本不受控制。
二楼的餐厅里,三道身影已经围坐在桌前。
老妈梅玲坐在主位,手里捧着那个用了多年的保温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却遮不住那双即使在家里也依旧透着股“强者气息”的眼睛。
坐在她左手边的,是我的姐姐程兰,她正低着头,那副细框眼镜反射着冷冽的寒光。
而坐在右侧的……是王欣。
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米色居家服,原本总是咋咋呼呼、以“欣哥”自居的她,此刻却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鹌鹑,整个人恨不得缩进椅子里。
她低垂着头,视线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空碗,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头标志性的短有些凌乱,几缕丝不听话地翘着,透着一种事后的慵懒与娇憨。
最让我移不开眼的,是她从耳根蔓延到脖颈的那一片绯红,在午后的阳光下,像是熟透的水蜜桃,透着诱人的粉色。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身体微微一僵,飞快地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又像是被烫到一般迅收回目光,头埋得更低了。
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我们两人心跳共鸣的轰鸣声。
“咳。”我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暧昧,拉开椅子在王欣身边坐下,“那个……早、早啊。”
“已经下午一点了,臭小子。”老妈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几分戏谑。
她吹开杯口的茶叶,视线像探照灯一样在我和王欣之间来回扫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看来昨晚……睡得很‘充实’啊?”
这句话里的潜台词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王欣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脸埋得简直要贴进碗里。
我尴尬地抓了抓头,眼神飘忽“哈、哈哈……是啊,太累了……”
老妈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侧过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程兰,挑了挑眉,那是她们母女间特有的无声交流……“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程兰缓缓抬起头。
即使隔着镜片,我也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下那两团浓重的青黑色,像是被人狠狠打两拳。
她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带着一种长期睡眠不足的阴沉和怨念。
“呵。”程兰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并没有说话,而是拿起筷子,极其缓慢、极其刻意地指了指桌正中央那盆晶莹剔透、热气腾腾的……
白米饭。
生米,煮成了熟饭。
这是一个只有我们家才懂的、粗俗却精准的暗喻。
而且,看兰姐那仿佛要用目光杀人的样子,昨晚我和王欣的动静,大概率是穿透了楼板,折磨了她整整一夜。
接收到这个信号的瞬间,老妈眼中的笑意彻底爆了。
她的眼睛瞬间弯成了两道月牙,那种自内心的、仿佛农民伯伯看到大丰收般的狂喜,让她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她用力抿紧嘴唇,试图维持家长的威严,但肩膀却因为憋笑而剧烈颤抖着。
“咳咳!行了行了!”老妈重重地放下保温杯,“咚”的一声脆响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跳了一下,“吃饭!都饿坏了吧?尤其是欣丫头,来来来,别客气,多吃点肉,补补身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公筷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进王欣碗里,语气豪爽中夹杂着甚至可以说是慈祥的温柔“别拘束,以后这就是自己家,啊?”
“谢、谢谢阿姨……”王欣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一丝沙哑……那是昨晚哭喊太久留下的痕迹。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我也拿起了筷子,下意识地想要照顾她。
目光落在面前那盘清蒸鲈鱼上,我小心翼翼地剔去鱼刺,夹起那一块最嫩的鱼腹肉。
手伸出去的时候,我才现自己的指尖竟然在微微颤抖。
“来,老……咳,小欣,吃这个。”
那个“婆”字在舌尖打了个转,险些脱口而出,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变成了一声略显僵硬的“小欣”。
王欣猛地抬起头,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撞进我的视线里。
她似乎也被我那个未出口的称呼吓了一跳,脸上的红晕瞬间炸开,甚至蔓延到了锁骨深处。
“嗯……”她轻声应着,伸出筷子来接。
两双筷子在空中轻轻触碰,出细微的“咔哒”声。
她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我的手背,那温热、细腻的触感,如同电流一般顺着神经末梢瞬间窜遍全身,让我握着筷子的手差点一软,鱼肉险些掉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