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柠看着清清冷冷好像不食人间烟火,骨子里啊最争强好胜,这么些年,我可是头一次碰见能制住她的。”林微澜默默竖起大拇指。
叶亦迟哑然,三年失败的婚姻,到底谁制谁啊喂?
“别不信,那天你扔完戒指,她不是也跟着扔平安牌嘛,”林微澜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看着像要断情绝爱,竟然偷偷把挂绳捏手缝里了。”
叶亦迟:“啊?”
“可惜你走得太快了,没看见。”林微澜抬起右手,拇指、食指做出捏的动作,无名指和小指并拢,左手指着并拢的指缝,手背上的留置针孔清晰而鲜明,“喏,就像这样,夹在这儿,动作幅度倒是挺大,实际上平安牌就没脱过手。”
平安牌没脱过手?
要是离婚前听说这事儿,叶亦迟可能会欣喜,蠢蠢欲动着盼望可恶的主角对她还有不舍,可是,现在已经离婚了。
她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主角有这身手怎么不去表演魔术呢?埋没人才呀。
“说起来,你怎么在这儿?”林微澜问。
“陪阿婆看病,一不留神,碰见辛柠了。”
“小柠也在?”林微澜左顾右盼,“这家伙,前几天我住院,她说不敢自己来,一次都不来看我,连礼物都是叫的闪送,现在倒是敢来了哎?她人呢?”
叶亦迟指诊疗室。
“又病了?不能吧?”林微澜试图趴在门口往里看,把手从里面扭了半圈,门打开了。
辛柠指尖按在把手上,冷冷看着门外。
“你还真病了啊?”林微澜上下打量辛柠,“怎么样?没事儿了吗?”
“没事儿了。”辛柠点头,目光越过林微澜,落在叶亦迟脸颊上。
眼底清冷的幽黑涌动出暗纹,淡淡的,一层套着一层,盘旋,环绕,荡漾开来,解离成细密水浪。
与叶亦迟目光交错间,辛柠微微眯了下眼眸,收敛起翻滚的浪潮。
“你是在等我吗?”她问。
“不能这么算。”叶亦迟抬起下巴,扫视四周大妈,“主要是市民太热心。”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叶亦迟拉过旁边的大妈,“当事人出来了,你们快问清楚,我还急着带妹妹和阿婆回家呢。”
大妈们七嘴八舌说原因。
辛柠沉默片刻,轻声道谢:“抱歉,是我自己的问题,耽误大家时间了。”
“就说跟我没关系。”苏繁星重新昂起头,恶狠狠瞪辛柠。
“但也不是跟这个小妹妹完全没关系,不受到刺激,过呼吸不会发作。”辛柠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作为补偿,我想让这个小姑娘的姐姐帮我买杯咖啡。”
大妈们的目光汇聚到叶亦迟身上。
叶亦迟指指自己:“让我?”
让上午正式离婚的无辜前妻,在诊室门口白白守了快一个小时,不说道句歉,张嘴就要咖啡?主角就可以拥有这么厚的脸皮吗?
“不可能。”叶亦迟冷哼。
“那算了。”辛柠轻轻抿了下嘴角,“换我请你,你妹妹还有阿婆喝奶茶吧。”
“什么鬼?”叶亦迟差点儿被气笑。
前一秒厚着脸皮要咖啡,后一秒提议请奶茶,不愧是能去表演魔术的好身手。
“去吗?”辛柠问。
“去他喵的去。”叶亦迟转身,拉着苏繁星和苏阿婆往外走——
两三天后,叶亦迟退掉公寓,正式搬回了花晚。
之前拍的那部李导的古装剧不算是大手笔,上不了星,好在在视频网站上定了档,时间不错,半个月后开播。
这半个月里,叶亦迟没接到新的试戏。
老实说,还挺高兴的,一部主角两部配角的片酬足够躺平到过年,要说今年还有什么要操心的,也就只有计划买的棺材还没落实。
这个倒也不能怪她。
跟阿婆和苏繁星住在一起,搬口棺材进来,不是那么回事儿,再说,那枚戒指她也还给辛柠了。
叶亦迟估摸着,现在那枚戒指此刻应该搭在辛柠锁骨上——就像大半个月之前那个雨夜般,随着辛柠起伏的呼吸轻颤,再轻颤。
真算起来,离婚也不过半个月,再记起这个名字,竟有些恍若隔世,冰雕雪砌也好,寂静广袤的寒潭也好,不过是窗外弹指而过的光,席间渐渐前移的花影罢了。
瞧瞧,多么有禅意的领悟?
要不叶老头说叶家人都华盖星入命呢。
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叶亦迟摇动躺椅,夕阳余晖透过头顶斑驳的树叶,交迭出忽明忽暗的斑块,树根附近,散养的胖鸡们咯咯叫着觅食,厨房里苏阿婆忙忙碌碌,再过大半个小时,苏繁星那小家伙也就放学回来了。
美景,美食,暖洋洋的人们,这大抵就是岁月静好。
叶亦迟抓过本书盖住眼睛,睡了不知多久,院门咯吱咯吱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