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加文一点也不愧疚,直言道:“你的眼睛在骂人。”
周思尔服了她了,“你不能换成你的眼睛在说话吗?”
“拜托,我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好吧。”
她就是太美而自知了,显得幼稚好笑,也没有寻常富二代那么跋扈,搞得庄加文没法发火,居然还觉得她可爱。
“那你没有其他朋友吗?”周思尔学庄加文收纳衣服的方法,才知道内衣也有专门的整理方法。
对方明明早年干过粗活,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双手的骨节也没有粗大。
结合周思尔发现的庄加文总在闲鱼收一些美容卡,猜测她也有费心思去保养。
难怪在家政app单量不对,好评这么高,被人怀疑有什么特殊服务。
周思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强迫庄加文对自己特殊服务,在那样一个夜晚,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不那么烦躁了。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脱离周希蓝,脱离那栋卧室都会铺鹅卵石的家,自己的灵魂可以这么宁静。
“有,可能也不算朋友。”
庄加文很少细分这些。业内的同行很多点头之交。有同行竞争,也有同行相轻,哪怕是同性,也会因为资源倾轧闹得很难看。
事业是饭碗,难免的。庄加文习惯把这些轻巧化,不像詹真一,气不过合同都签了,机会还被人抢走,干脆不干这行了。
她可以空窗很久,反正父母会托底,家里也有得住,不用为了房租焦头烂额。
庄加文过了反复诘问「为什么只有我这么不好过」的时期。
她知道问题要解决,难关要渡过,机会来了要抓住。
也学会不苛责自己,抓不住就算了。假玉怎么敢和宝石抗争,她要最大程度保证自己存活,活到房贷还清,活到完成黎尔的遗愿。
詹真一设问过之后,庄加文当时想过,说再说吧。
预设太多未来也很累,她的生活不需要排兵布阵,比如叽叽喳喳打扰她干活的周思尔,就是她生活的飞来横祸。
飞来横祸或许也会转化成天降横财。
在庄加文快睡着的时候,周思尔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一个人睡吗?”
“真的……”
庄加文打开了头顶的灯,坐了起来,“你自己看。”
镜头绕了一圈,老房子室内的破旧可想而知,挂历都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印着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圣母像,不知道在祈祷什么。
庄加文的行李箱放在角落,几乎是这个房间里最新的东西了。
周思尔哑然,“这能住人?”
庄加文嗯了一声,“我正在住。”
“你怎么可以住在这种地方!”
周思尔掀开被子,光亮把她的脸照得清晰,像是探出洞穴的小动物。
庄加文笑了,“所以你不能住。”
这几天周思尔旁敲侧击问了很多庄加文老家的问题,向来直来直去的女孩也学会了拐弯抹角,庄加文心情很复杂。
要装不懂太难了,“周思尔,别过来。”
“年后我会回宁市的。”
周思尔哼了一声,“马上就过年了,妈妈会带我去三亚。”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还能把人送去国外留学,可怕得很。”
“你一辈子见不到我怎么办?”
是别人的话庄加文会有这种担忧,但周思尔是甩不掉的口香糖,黏得很。
“你想去留学吗?”
“不想,我又不是没去过国外,下午茶甜得要命。”
她念叨好多,又问庄加文:“你不是之前去国外拍过照片吗,我要是真去留学了,你也过来和我生活。”
庄加文笑着问:“又租一个仆人?要是你回来了还要把我转卖给其他人?”
周思尔被她气得也觉得好热,“你把我想得这么坏!”
“你本来就很坏。”
庄加文很少哄她。
她们的初遇就不对等,协议关系本质是贩卖,衍生的感情更像幻梦一场。
周思尔不知道庄加文从离开温泉山庄开始就噩梦连连,黎尔的车祸和周思尔的车祸混在一起,像是她命中注定的报应,折磨得她不得好眠。
二十八岁也有没办法解决的问题。或许三十八、四十八……人很多时候徒长年龄,问题无穷无尽,像一张网,等越来越紧,也就在问题的攻击下死去了。
“……周思尔,你不应该喜欢我的。”
庄加文太冷了,室内的取暖炉子夜里会关掉,余温能保持室内的温暖,但到天亮,被子还是冷冰冰的。
姥姥住在隔壁舅舅的新房,庄加文不习惯和别人同住,也不想打扰姥姥的睡眠。
就算是血缘上的家人,她也是外人、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