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宁站在东厢柜前,指尖还停在玉匣的锁扣上。那道细微的刮痕横在铜锁边缘,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撬过又压平。她收回手,脸上没有表情。
小禾低着头站在一旁,声音轻:“小姐,是林嬷嬷来过,说您让她收的药方……她顺手把匣子挪了位置。”
萧锦宁没应声。她转身走向西屋,脚步很稳。进屋后第一件事,是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支空心银簪,簪头细如针尖。她将簪子浸入一碗清水中,片刻后抽出,簪身泛起一层极淡的青光。
这是她调制的验毒水,遇蛊则显色。
她回到东厢,打开玉匣,取出香囊。布面依旧平整,红金丝线绣着缠枝莲纹,那颗珍珠还在原处,光滑无瑕。她用玉镊夹起一角,轻轻翻转,鼻端贴近,缓缓吸了一口气。
檀香混着安神草的气息,底下藏着一丝腥气,极淡,若非她对毒物极为敏感,几乎察觉不到。她放下香囊,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黑色药丸吞下。这是她每日必服的护心散,防体内旧毒复。
然后她走到案前,铺开一张薄绢,将香囊放在上面。左手按住一侧,右手执玉镊,沿着缝合线一点点拆解。丝线断开,内层布料露了出来。这一层比外层厚实许多,颜色也略深,摸上去有些黏。
她停下动作,将银簪尖点在布面上,轻轻一划。
簪头立刻染上一层浊黄,青光微闪即灭。
有毒。
她继续拆,直到整块内衬完全剥离。中间果然夹着一层油纸,折叠成掌心大小。她用镊子展开油纸,上面密布着细小凸点,排列不规则,像是干涸的虫卵。
她屏住呼吸,指尖轻轻碰了一下。
触感温热,略带黏腻。这些卵还没死。
她立刻将油纸重新包好,放入另一个密封的阴玉盒中。盒子合拢时出一声轻响,像是石盖压住了什么活物。
做完这些,她坐在案前,闭上眼。
心镜通开启。
意识如线,穿过院墙,往城南方向探去。赵清婉住在侯府别院,离这里不算远。她曾在街边见过对方攥紧香囊的样子,指甲掐进掌心,眼里有恨意。那句话还在耳边:“你不收,那就让别人替你收。”
她的意念锁定那个方向。
片刻后,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清晰而恶毒:
“那蠢婢竟敢不收?也罢……只要香囊进了侯府,总会有人替她戴上。等虫卵入肺,咳血不止时,看她还怎么装清高!”
声音落下,萧锦宁睁开眼。
她看着桌上的阴玉盒,嘴角慢慢扬起。
不是笑,也不是怒,只是一点弧度,从唇角浮起,又迅沉下去。
她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蛊毒志》,翻开其中一页。纸上画着一种虫形,头尖腹鼓,尾带倒刺,旁边写着:“噬心虫,三日化蛹,附体则循血脉入肺,致咳血窒息而亡。”
她对照油纸上的凸点,形状吻合。
翻到下一页,记载解法:“一为七星海棠汁熏蒸驱离;二为活体引出,置冰莲叶上令其自噬。”
她拿起朱笔,在“活体引出”四字上画了个圈。
笔尖顿住。
她想起赵清婉刚才的心声——不是要她亲自戴上,而是让别人替她戴。这是嫁祸。她送来的不是毒,是陷阱。只要有人碰了这个香囊,虫卵就可能转移宿主。若是丫鬟、婆子不小心沾上,再传给他人,整个侯府都会乱起来。
到时候,没人会查是谁下的手,只会说萧家千金带回了灾物。
她合上书,吹熄了灯。
屋里暗下来,只有窗外透进一点月光,照在阴玉盒上,映出一圈冷色。
她坐在黑暗里,没有动。
半个时辰后,小禾进来添茶,现小姐还在案前坐着,手里握着那支银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