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鸣惠听到沈知意的夸赞,脸上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谦虚的笑容,连连摆手:“沈局见笑了,那都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爱逞强爱出风头罢了。”
她的语气,试图将那段“英雄往事”轻描淡写地带过,但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沈知意,观察着她的反应。
故事讲了,气氛也营造了,接下来……就该进入正题了。但直接开口,她还是觉得喉咙紧。
幸好,这时张然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很自然地站起身,说道:“你们先聊,我去洗个手。”
她的目光,与柳鸣惠飞快地对视了一下,里面传递着清晰的信号——我出去,给你创造单独说话的机会。
然后,她便拉开椅子,走出了包厢,还顺手将门带上了。
“咔哒”一声轻响,包厢里顿时只剩下沈知意和柳鸣惠两人,空气似乎都跟着安静、凝滞了几分。
柳鸣惠的心,因为张然的离开而跳得更快了。
她知道,戏台已经搭好,锣鼓已经敲响,现在,轮到她这个并不专业的“演员”登台了。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茶壶,先给沈知意面前已经半凉的茶杯续上热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注入杯中的声音,在寂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局,”柳鸣惠放下茶壶,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仿佛是在汲取一点勇气,她抬起眼,脸上重新挂上那种热情但此刻显得有些刻意的笑容,“听说……您家公子是在澳洲读书?”
她选择了一个看似家常、实则切入要害的话题。
沈知意正端起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抬起眼,目光中掠过一丝明显的错愕和……锐利。
“这你都知道?”她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静,但那平静底下,却是骤然升起的警惕。
儿子在国外读书的事,她在单位并不张扬,知道的人不多。柳鸣惠一个美容院老板,从何得知?
柳鸣惠被她那锐利的目光看得心里一虚,连忙解释道:“是……是小然无意中说起的。”
她把“无意中”三个字咬得稍重,试图淡化这个信息的刻意性。
“要说我真是羡慕您啊,”她的语气,充满了真挚的(至少表面上)羡慕,“孩子这么有出息,年纪轻轻就能出国留学,开拓眼界。丈夫又……”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又这么体贴,支持您的工作。真是人生赢家。”
她巧妙地将话题从孩子延伸到了家庭,试图营造一种“我很了解您、关心您”的亲近感。
沈知意听了,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的笑容。
“体贴”?“支持”?想到江辰,她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谬感。
但她不会在外人面前流露丝毫。“我也只是希望孩子能够开拓眼界,将来比我们过得好一些。”
她的回答,是标准的、挑不出错的官方说辞,语气平淡,听不出骄傲,也听不出抱怨。
“那是肯定的!”柳鸣惠连忙附和,“您眼光长远,孩子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她的恭维,略显生硬。包厢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街市声。
柳鸣惠感觉手心都出汗了,她知道,不能再绕圈子了。
张然给她创造的时间有限,而且,沈知意显然不是那种能被几句家常话就套近的人。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借以掩饰自己的紧张。
然后,她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更加诚恳,也更加……试探性:“沈局,孩子在国外读书,需要不少钱吧?”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更加直接,也更加……触及隐私和现实。
沈知意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的杯子重新斟满。
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思考一个普通的问题。“那是肯定的。”
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真实的疲惫和无奈,“澳洲那边,生活成本高,学费也贵。又不想让他在异国他乡受委屈,该花的钱……一分也省不下来。唉……”她轻轻叹了口气,“这花钱如流水啊。”
这句感慨,一半是表演,一半却是实情。
尽管她是个局长,但那点固定工资,加上一些合法的津贴,应付日常开销、人情往来尚可,要支撑儿子在澳洲一年几十万的花销,确实让她感到捉襟见肘。
江辰虽然也能挣点,但他那边家里的负担也不轻,而且……想到他们之间冰冷的关系,她也不指望什么。
日子,确实是紧巴巴的。这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压力之一,此刻被柳鸣惠恰到好处地点了出来。
柳鸣惠的眼睛,在听到沈知意这声叹息时,微微亮了一下。有门!
沈知意没有断然否认或转移话题,反而流露出了真实的无奈,这说明她的话,戳中了沈知意的软肋。
她的胆子,顿时壮了几分。
她也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但语气却更加清晰、更加……充满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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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局,您看哈,”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点着,“凤鸣山,就在我们凤栖村境内。这山这水,都是我们祖祖辈辈守着的。如果……”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地锁着沈知意的眼睛,“这次的改造项目,能让我们村自己的公司接了,那以后,这项目运营起来,收入分成……”
她又停了一下,仿佛是在给沈知意消化的时间,然后,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句关键的话:“肯定少不了您的。”
赤裸裸的利益许诺,终于,图穷匕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