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把小店的玻璃窗擦得透亮,折射出细碎的金光,顾夜寒就踩着晨露从储藏室翻出个旧木盒——盒子是当年结婚时,岳父送的嫁妆,红绸绳系着的边角泛了黄,边缘还留着小宇小时候啃咬的牙印,打开时一股陈年腊肉的沉香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樟木味,里面躺着半块用油纸层层包裹的金婚腊肉,油纸包上的“囍”字虽褪了色,边角也磨得毛边,却依旧扎眼,像藏在时光里的念想。
“这肉还剩半块,”顾夜寒把木盒轻轻放在石桌上,指尖细细蹭过油纸,动作温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珍宝,“周末喊夜宸来一起吃,他也算半个家人,凑个热闹,也尝尝咱们这藏了这么多年的味道。”
翠花正蹲在旁边择青菜,翠绿的油麦菜沾着晨露,她的指尖裹着点湿痕,听到“夜宸”两个字,手里的动作猛地顿了顿,一片菜叶“啪嗒”掉在青石板上,滚到脚边。她赶紧弯腰捡起来,用围裙擦了擦菜叶上的泥,假装淡定地应着:“好啊,正好试试他带的那些东南亚香料,做个新口味,孩子们肯定喜欢。”
其实她心里早就慌了,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自上次烫伤后,顾夜宸虽然还天天来店里帮忙,却总刻意保持着距离:递东西时会下意识错开手,说话时眼神会飞快移开,连站着都会刻意拉开半步距离,这份小心翼翼的刻意,比以前的亲近更让她难受。而这金婚腊肉,是她和顾夜寒爱情的见证,是当年约定好要一起吃到金婚的信物,喊顾夜宸来分享,总觉得像是把过往的回忆摊在他面前,既愧疚又不安,仿佛在提醒他,这份幸福里,没有他的位置。
顾夜寒看出她眼底的犹豫,走过去蹲下来,帮她把散落的青菜理整齐,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想太多,夜宸不是外人,这些年他对咱们的好,比亲人还亲,一起吃才热闹。”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语气带着了然的温和,“他心里有数,知道分寸,不会让你为难。”
周六一大早,天刚亮没多久,顾夜宸就拎着个复古粗陶砂锅来了,锅沿还沾着点海外托运的泥渍,砂锅把手缠着麻绳,是他特意缠的,怕烫手。他笑着晃了晃砂锅,声音带着点雀跃:“在东南亚学了道腊味煲仔饭,师傅说用陈年腊肉做最香,咱们这金婚腊肉正好派上用场,今天露一手,让你们尝尝正宗的南洋风味。”
这砂锅是他特意从海外带回来的,当年和翠花一起逛厨具店时,她就趴在玻璃柜上,指着同款砂锅说“这种粗陶砂锅煮煲仔饭最入味,能锁得住肉香,还能煮出金黄的锅巴”,他记了三年,这次去东南亚,跑了好几个当地的老市场,才找到一模一样的,特意托运回来,就盼着有一天能做给她吃。
小宇和念念一听“煲仔饭”,立马举着奥特曼卡片从屋里冲出来,围着顾夜宸的砂锅转圈圈,小宇踮着脚往砂锅里瞅:“舅舅爸爸!要放很多很多腊肉!还要把腊肉切成赛罗的形状!”念念也抱着萝卜玩偶,拉着顾夜宸的衣角晃:“我要放胡萝卜丁!甜丝丝的!还要放舅舅爸爸带的香香粉!”
顾夜宸放下砂锅,弯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指尖蹭过他们柔软的头:“都听你们的,保证做一锅最好吃的煲仔饭,锅巴管够,腊肉管够!”
富贵蹲在灶台边的小板凳上,圆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顾夜宸手里的砂锅,喉咙里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时不时扑棱着翅膀想凑过去,都被顾夜寒伸手按住脑袋:“老实点!等做好了给你留块最肥的,再抢就罚你饿肚子,连萝卜干都没得吃!”富贵耷拉着脑袋,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顾夜寒的手,嘴里“嘎嘎”叫着,活像个认错的孩子,逗得大家都笑了,院子里的尴尬气氛瞬间消散了不少。
顾夜宸走进厨房,熟练地从帆布包里掏出米袋——是翠花最喜欢的长粒香米,颗粒饱满,泛着自然的米香,他特意从巷口老字号粮店买的,记得她以前总说“长粒米煮煲仔饭不粘牙,嚼着有劲,还能吸满肉汁”。他往砂锅里倒米,手指轻轻抚平米粒,水量刚没过米一指节,这个比例是当年一起做饭时练出来的,多一分太稀煮不出锅巴,少一分太硬口感不好,他闭着眼睛都能拿捏得丝毫不差。
“要帮忙递调料吗?”翠花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捧着顾夜宸带的那袋椰香粉,想进去又有点犹豫,脚尖在门槛上蹭来蹭去,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顾夜宸回头笑了笑,眼底的温柔像盛了阳光:“好啊,把那个椰香粉递我,少放一点提味,多了会盖过腊肉的香。”
翠花刚伸手递过香料,顾夜宸转身去拿腊肉时,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在了一起——他的指尖带着淘米的凉意,还沾着点水珠,她的掌心沾着细腻的椰香粉,像触电似的,两人同时缩回手。空气里瞬间飘起股尴尬的热气,厨房的油烟味混着香料的清香,都压不住这份突如其来的局促。“我……我去帮你切萝卜丝,煲仔饭配萝卜丝解腻。”翠花赶紧转身,抓起案板上的菜刀,拿起一根青萝卜就切,却因为心慌,把萝卜丝切得粗细不一,有的粗得像小拇指,有的细得像棉线,以前她切萝卜丝能细得像头丝,还能切得均匀整齐,现在却连最基本的均匀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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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夜宸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又酸又软。他拿起那块金婚腊肉,用刀慢慢切成薄片——每片都薄得能透光,对着阳光能看到肉质的纹理,却又没断,厚度正好是翠花喜欢的样子,当年她总说“这样的肉片煮在饭里,油脂能慢慢浸进米里,每一粒米都能裹着肉香,香得很”。他切肉的手法比以前熟练多了,在海外的无数个夜里,他对着手机里存的做饭视频练了无数次,切坏过无数块腊肉,甚至切到过手,可他还是坚持练,就怕回来后,连帮她切肉的手艺都丢了,连靠近她的理由都没有。
“你切肉的手法,比以前熟练多了。”翠花没话找话,试图打破这份尴尬,手里的菜刀却抖得更厉害了,萝卜丝切得更乱了。
顾夜宸手里的刀没停,声音有点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在海外没事做,就跟着视频学,总不能一直给你添麻烦,也想……也想回来能帮上点忙。”
他没说的是,每次练切肉时,都会想起以前和翠花一起在厨房做饭的场景——她站在旁边递调料,时不时帮他擦汗,他负责切肉煎肉,富贵蹲在灶台边偷偷叼肉吃,小宇在门口扯着嗓子喊“妈妈快做饭,我饿了,要吃腊肉脆片”,那些热热闹闹的日子,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现在却只能在梦里重现,醒来后只剩满室的孤单。
“舅舅爸爸!米煮好了吗?我闻到香味了!好像腊肉的香!”小宇举着奥特曼卡片跑进来,跑得太急,差点撞翻旁边的调料罐,顾夜宸赶紧伸手扶住,指尖碰到冰凉的罐子,才勉强回过神:“快了,再等十分钟,放完腊肉焖一会儿就能吃了。”他把切好的腊肉均匀铺在米上,腊肉的油光慢慢渗进米粒里,又撒了点椰香粉和切好的胡萝卜丁,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怕把松软的米粒压坏,跟以前做给翠花吃时一模一样。
顾夜寒走进来,递过一瓶冰镇啤酒:“歇会儿吧,火我来盯着,老站着累。”顾夜宸接过啤酒,靠在厨房门框上,拉开瓶盖,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燥热。他看着顾夜寒熟练地调整柴火的火候,看着他时不时回头望向翠花的眼神,满是宠溺和默契,心里突然有点羡慕——顾夜寒能光明正大地站在翠花身边,帮她做饭,陪她过日子,分享她的喜怒哀乐,而他只能以“朋友”的名义,默默守在旁边,连靠近都要小心翼翼,连表达关心都要找借口。
“夜宸,”顾夜寒突然开口,手里的火钳夹着柴火,火苗“噼啪”跳动,映得他的侧脸格外温和,“别勉强自己,要是觉得累,就少来几次,没人怪你,你也有自己的生活。”
顾夜宸愣了愣,随即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苦涩:“不累,能帮你们做点事,看着孩子们开心,我挺开心的。”他知道顾夜寒是好意,可他放不下,只要能多待一会儿,多看看翠花,多感受一下这份烟火气,再累也值得,哪怕这份温暖不属于他。
煲仔饭煮好的时候,浓郁的香味飘得满巷都是,腊肉的咸香、米的清香、椰香粉的甜香混在一起,引得张大妈和李婶都拎着空碗跑来了。“哎哟!这香味!隔着两条街都闻到了!肯定是夜宸做的吧?还是这么香!”张大妈凑到厨房门口,眼睛亮得像星星,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打趣,“想当初夜宸第一次给翠花做煲仔饭,把锅底煮得焦黑,还嘴硬说‘焦底才香,这是特色’,结果被翠花笑了好几天,现在手艺可真好!”
李婶也笑着凑过来,看着砂锅里金黄的锅巴和油光锃亮的腊肉,忍不住赞叹:“夜宸还是这么懂翠花的口味,知道她爱吃薄肉片,还特意放了胡萝卜丁,念念也喜欢吃这个!上次你走后,念念还跟我说‘舅舅爸爸做的胡萝卜丁最好吃’,缠了我好几天要我做,我哪有这手艺!”
顾夜宸挠了挠头,脸颊有点烫,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碰巧记得,没什么特别的。”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他记得的,全是翠花和孩子们的喜好,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不管过了多久,不管走了多远,怎么也忘不掉。
大家围坐在院子里的大桌子旁,顾夜宸小心翼翼地把煲仔饭端上来,砂锅里的腊肉泛着诱人的油光,米饭吸满了肉汁,变得晶莹剔透,边缘还结着层金黄酥脆的锅巴,看得小宇和念念直咽口水,小手都攥紧了勺子。“我来分!我来分!”小宇举着勺子抢着凑过来,先给顾夜宸盛了满满一碗,还特意用勺子刮了一大块锅巴放在上面,“舅舅爸爸,给你最香的锅巴!这是我特意留的!”念念也踮着脚,用小勺子给顾夜宸夹了块最肥的腊肉:“舅舅爸爸,吃肉!这个最香!”
顾夜宸接过碗,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味,心里暖得颤,却又涩得慌——孩子们的依赖和亲近,让他更舍不得离开,可他清楚地知道,这份温暖,终究不属于他,他只是个过客。顾夜寒给翠花夹了块最肥的腊肉,眼神温柔:“还是你喜欢的那块,肥而不腻,浸满了肉汁。”翠花接过腊肉,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眼泪差点掉下来——这味道,和以前顾夜宸做给她吃的一模一样,却因为身份的变化,多了层说不出的心酸,像心里堵了块浸了醋的萝卜干,又酸又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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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妈吃着煲仔饭,突然放下碗,认真地说:“夜宸啊,你要是不走就好了,留在这儿帮翠花打理小店,你们俩以前搭档,生意多红火!现在夜寒主外,你主内,翠花也能轻松点,孩子们也能天天见到你。”李婶也跟着附和:“是啊!夜宸懂翠花的口味,知道该怎么腌萝卜、煎腊肉,夜寒懂经营,你们仨一起,这小店肯定能开成连锁店,让全城都吃到你们家的腊肉!”
顾夜宸的脸瞬间红透了,赶紧低下头扒饭,嘴里含糊地说:“我……我还有工作,公司那边离不开,不能久留。”翠花也赶紧打圆场:“张大妈,李婶,夜宸有自己的事业,咱们别勉强他,他能常来看看我们,我们就很开心了。”
顾夜寒看在眼里,给顾夜宸递了杯啤酒,碰了碰他的杯子:“别往心里去,她们就是随口说说,没别的意思。”顾夜宸接过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燥热和酸涩。他看着翠花和顾夜寒相视一笑的默契,看着孩子们趴在桌上抢锅巴的笑脸,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连这碗心心念念的煲仔饭,都吃不出当初的香味了,只剩下满心的空落。
吃完饭,顾夜宸主动收拾碗筷,端着碗往厨房走,翠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递给他一块湿巾:“谢谢你的煲仔饭,很好吃,孩子们都很喜欢。”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像触电似的同时缩回,空气里又泛起尴尬的沉默。“应该的,你们喜欢就好。”顾夜宸赶紧低下头,假装擦碗,不敢看她的眼睛,怕从她眼里看到愧疚,更怕自己控制不住眼底的深情。
小宇和念念追到厨房门口,拉着顾夜宸的衣角,吵着要他陪玩奥特曼对战:“舅舅爸爸,你陪我玩嘛!就玩一局!我用赛罗,你用怪兽!”“舅舅爸爸,我也要玩,我帮你加油!”顾夜宸笑着点头,放下手里的碗,陪孩子们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玩卡片,可心思却根本不在游戏上,眼神时不时飘向厨房——翠花和顾夜寒正在收拾灶台,两人配合默契,顾夜寒擦锅,翠花递抹布,顾夜寒倒垃圾,翠花顺手接过他手里的空碗,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那是属于他们的烟火气,他始终挤不进去。
富贵蹲在顾夜宸身边,叼着块自己珍藏的腊肉干,往他嘴里送:“舅舅爸爸!吃肉!别难过!翠花……开心!”顾夜宸接过腊肉干,摸了摸富贵的头,突然笑了,眼里却泛起了湿意——连鹦鹉都看出来他难过,可他却只能假装没事,继续扮演“舅舅爸爸”的角色,守护着这份不属于他的幸福,看着她开心,就够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顾夜宸该走了。小宇和念念拉着他的衣角,舍不得放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舅舅爸爸,你明天还来吗?我还想吃你做的煲仔饭,还想跟你玩奥特曼!”顾夜宸蹲下来,摸了摸孩子们的头,指尖擦过他们泛红的眼角:“来,明天舅舅还来,给你们做奥特曼形状的腊肉,还陪你们玩对战,好不好?”
翠花和顾夜寒送他到院门口,顾夜寒递给他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剩下的半块金婚腊肉:“剩下的这半块,你带回去尝尝,也算是咱们一起吃了金婚腊肉,没辜负当年的约定。”顾夜宸接过腊肉,指尖碰到微凉的油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甸甸的——这袋腊肉,承载着他和翠花最珍贵的过往,现在却只能以“朋友”的名义收下,既珍贵又心酸,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在心上。
“路上小心,”翠花递给他一把伞,伞柄还是温热的,是她刚才特意放在屋里暖着的,“天气预报说晚上可能会下雨,带着伞放心。”顾夜宸接过伞,笑着点头:“谢谢,你们也早点休息,别太累了。”他转身走在巷子里,手里的伞还带着翠花指尖的温度,身后小院里的笑声和孩子们的喊叫声渐渐远去,可心里的牵挂,却像这煲仔饭的香味,越飘越浓,怎么也散不去。
顾夜寒看着顾夜宸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晚霞里,拍了拍翠花的肩膀:“别为难自己,他心里有数,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会让你难做。”翠花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掉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她知道顾夜宸的深情,深到愿意默默守护,也知道自己的责任,这份藏在金婚腊肉里的默契与心酸,注定要成为她心里最柔软的牵挂,既不能回应,也无法忘记。
月光洒在巷子里,把顾夜宸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手里的金婚腊肉泛着淡淡的光,像一块沉甸甸的回忆,压在他的心上。他知道,这份爱,他只能藏在心里,藏在每一次做煲仔饭的动作里,藏在每一次递调料的默契里,藏在每一个满是烟火气的日子里,默默守护,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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