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中,医疗队的白色帐篷在村庄边缘支起。
林初夏手臂上的伤口经过重新缝合包扎,已无大碍。她拒绝了顾凛舟让她休息的建议,坚持来到医疗点协助。此刻她正用简单的当地语配合手势,帮一位抱着烧孩子的母亲填写登记表。
“女士,您的孩子会没事的。”翻译转述着林初夏的话,“我们的医生是最好的。”
那位母亲抓着林初夏没受伤的手,眼泪流下来,说了很长一段话。翻译听完,轻声告诉林初夏:“她说,之前来的那些白人老板,从来不看她们的眼睛。您是第一个蹲下来和她说话的人。”
顾凛舟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晨光勾勒出林初夏微微弯腰的身影,她颈间的蓝色丝巾在风中轻轻飘动。那一刻,他突然理解了妻子昨天坚持要来的意义——有些东西,不是数据和报告能解决的。
陈涛走过来,脸色比昨天好了些:“顾总,水质检测的初步结果出来了。泄漏的污染物浓度比预想的低,而且……”他压低声音,“我们的人在储存池底下,现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个被烧毁一半的电子设备残骸。
“定位器?”顾凛舟眯起眼。
“而且是军用级别的。埋在防渗层下面,如果不是泄漏冲开了土层,根本现不了。”陈涛声音紧,“这说明,有人早就盯上了这个项目。泄漏可能只是……触某个更大计划的前奏。”
顾凛舟接过密封袋,指尖冰凉。
就在这时,营地外围传来骚动。安保队长通过对讲机汇报:“顾总,有个当地人说要见您。他说……他带来了李总的消息。”
五分钟后,一个衣衫褴褛、脸上带着伤痕的中年男人被带进指挥帐篷。他叫卡鲁,是附近村落的猎人。三天前,他在边境附近的丛林里打猎时,现了一辆翻倒在沟里的越野车。
“车里的人还活着,但伤得很重。”卡鲁用生硬的英语说,“他说他叫李,求我救他。但我把他带回村子的路上,遇到了武装分子。他们带走了李,把我打了一顿,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
“武装分子?什么特征?”
“不是政府军,也不是反政府武装。他们装备很好,开的车是新的,但……”卡鲁犹豫了一下,“他们中有个亚洲人,戴眼镜,说话很斯文。我听他打电话时,提到了一个名字……zhang。”
张。
顾凛舟和林初夏对视一眼。
“你能带我们去现车的地方吗?”顾凛舟问。
卡鲁点头,但又摇头:“那里靠近边境,很危险。而且那些武装分子可能还在附近。”
顾凛舟正要说话,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辰举着卫星电话冲进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顾总,国内出事了。亲子鉴定的结果……被人动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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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前,北京。
鉴定机构的新闻布会现场挤满了记者。负责人正在宣读结果:“……经过严谨的检测,样本a(顾凛舟)与样本c(顾知屿)、样本d(顾念安)的亲子关系概率为……”
台下记者们准备记录的手停住了。
这结果太正常了,正常到毫无新闻价值。
但就在负责人准备结束言时,一个坐在后排的记者突然举手提问:“请问,贵机构是否对样本b——也就是林初夏女士的样本——进行了检测?”
负责人一愣:“样本b的检测不在本次委托范围内。”
“那么我这里有份材料,想请机构专家看看。”记者站起身,拿出一份文件复印件,“这是另一家国际鉴定机构出具的报告,显示样本b与两个孩子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但与样本a——也就是顾凛舟先生——不存在合法婚姻关系登记前的遗传关联性。”
会场一片哗然。
那份所谓的“报告”其实是伪造的,但用词极具误导性。简单说,它在暗示:林初夏确实是孩子们的生母,但顾凛舟可能不是生父——或者,孩子们是在林初夏嫁给顾凛舟之前就怀上的。
谣言以光传播。
等顾氏公关部反应过来时,顾凛舟接盘、林初夏婚前怀孕的词条已经冲上热搜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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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哲在玩文字游戏。”顾凛舟听完汇报,声音冷得像冰,“他知道真报告动不了,就伪造一份半真半假的。重点是‘婚前’两个字——他在暗示,你嫁给我时已经怀孕,孩子的生父另有其人。”
林初夏握紧拳头:“所以无论鉴定结果是什么,他都能编出新故事。”
“而且时机选得很毒。”江辰在电话那头说,“现在国内舆论彻底乱了。有人相信我们,有人相信谣言,更多人处于‘半信半疑’状态——这种状态最麻烦,它会像慢性毒药一样,慢慢侵蚀顾氏的公信力。”
帐篷里一片沉默。
顾凛舟走到帐篷边缘,掀开帘子。外面,医疗队正在给村民分药品,孩子们在空地上奔跑嬉戏,远处的矿山在晨光中沉默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