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深华自
半月後,南山坡新圃。
庭燎蹲在田埂边,小心地将木匣中“滇南紫苏”的种子点入松软的苗床。
旁边几畦,前次谢敬之所赠的花苗已稳稳扎根,抽出了新枝,叶片肥厚油亮,远胜别业旧圃的野菊品相。
晴雨拿着济生堂新送来的信笺,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九娘子!徐掌柜说,上次送去的那批干菊瓣,入了京里仁心堂老供奉的眼。老供奉亲配的‘清心润肺膏’用了咱的菊,药效奇佳。仁心堂下了大单,要订今秋所有上等菊干。价钱……比济生堂契约还高三成。还……还问娘子能否专供几畦,按他们的方子,种些入药更对路的菊种?种子他们出。”
庭燎指尖还沾着紫苏种子的微尘。
她没立刻应声,起身走到那几株自谢敬之收下的菊苗旁。
新枝茁壮,在阳光下舒展着勃勃生机。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一片厚实的叶瓣。
触感微凉,叶脉清晰有力。
“回徐掌柜,”她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契约照旧。仁心堂的专供畦,可以划出东边向阳那两亩。种子送来,我试种。”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请徐掌柜寻些炮制干菊的古法方子,一并送来。”
“是!是!”晴雨连应声,喜滋滋地去了。
庭燎独自留在圃中。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长,投在湿润的泥土上。
她走到引水渠边,查看藤索的绷紧程度。
几处磨损处,她用新割的韧藤加固,缠绕打结,手法利落。
水流顺着藤索凹槽汩汩而下,滋润着脚下的土地。
她低头,看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
布衣,旧鞋,沾着泥点。
腕骨处那道浅疤颜色淡了些。
心口那块残玉贴着肌肤,温润恒定。
所求为何?
一方沃土,几畦新绿。
外界的青睐,如同山风吹过渠水泛起的涟漪,是心田菊根扎实丶活水长流後,自然映出的波光。
……
又过月馀,春深。
庭燎坐在别业小药房内。
窗棂半开,南山坡的菊香混着药草清气飘入。
桌上摊着仁心堂送来的炮制方子,还有济生堂徐掌柜辗转寻来的几本药材炮制旧籍。
她对照着,将新收的一批忍冬花投入小铜铫,小心控制着火候。